“我去了非洲,去了津巴布韦和肯尼亚,去了马赛马拉国家公园,看见了维多利亚瀑布和赞比西河,我见到了无边无际的草原,草把我埋起来,是金色的,像是海浪那样摇动,但是远方的山是绿色,我看见了斑马和象群从我身边走过去,我还和狮子一起见到了日出。”梁枫被晒得太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牙齿便显得格外的白,整个人泛着一层不设防的傻气,他激动地说,“易学佳,我见到了好多比想象中还要壮阔的美景,那每一分钟,我都希望你在我身边,你一定会喜欢得不行,你会不停地按你的相机快门。”
“非洲?我也想去!”易学佳隔着听筒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快活地说,“你还去吗?下一次去可以叫上我啊,我会好好存钱的。”
于是梁枫继续滔滔不绝地描述着非洲的美丽,她应和间看着窗外飞逝的城市景象,仿佛已经能看见群山和草原,但她无法想象与毛发蓬松的狮子四目相对时的震撼,她立刻就想飞去远方了,飞去梁枫的身边,住在他搭起来的帐篷里看从地平线上升起来的太阳,把夜色在转眼间一扫而空。
“你到哪里了?”易学佳跳下出租车。
梁枫快步走着,所以声线也起起伏伏地颠簸,“我已经出站了,就快到你楼下了。”
“我也马上到。”易学佳说着,便奔跑起来。
“你在跑吗?”梁枫听见她在喘气,自己也下意识地小跑起来,哈哈大笑道,“你跑什么?不准跑。”
“我没有跑。”易学佳更快地跑起来,手里的手机已经有些烫耳朵了,她说,“你才是,你干嘛跑?你耍赖皮?”
梁枫于是笑得更大声了,“我们比一比谁先到!”
两人都奔跑起来,在公寓楼下迎面遇见,三百米开外,易学佳叫道:“梁枫!”
“哟!”他停下脚步,双手举起来大幅度地招了一招,“易学佳!”
易学佳没有立刻迎上去,因为他的样子变了,不是当时在深圳拍戏时精致得好像一个假人的样子,他现在看起来太像梁枫了——像那个她最熟悉的十七岁时的少年——梁枫变了,变回了过去的样子。
他不再是那个身上背着山海的男人,他现在自己就是山海。
梁枫见到易学佳傻愣愣地在原地看着自己,也不过来,他便主动大步走了过去,张开双臂道:“我回来了,我想通了。”
易学佳问:“你想通了什么?”
“很多事情,关于我的过去,我的未来,还有周礼诺,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我该留在哪里,做些什么——”他俯身一把抱住易学佳,笑得阳光灿烂地说,“易学佳,我想明白了,我还是喜欢你。”
她困惑地“啊?”了一声,因为并不能确定他的这个“喜欢”是哪种意味的喜欢。
“其实从以前到现在,我喜欢的人都是你,但是我没想明白,我也喜欢周礼诺,但是我没分清楚喜欢的感情是有深有浅的,有主也有次的,有盲目的和有责任的,我喜欢周礼诺,我也愿意为她付出,甚至把命给她也可以,她是我的朋友、战友——”梁枫的话语越来越急切,他再一次使力紧紧拥抱了一把易学佳之后,松开她,双眼直视着她的眼睛,真诚地告白道,“但你是我喜欢的人,是我最深的感情,是主要的感情,是盲目地、唯一的,是我不分青红皂白,也不管时间流走,就算世界黑白颠倒了,你都是我最喜欢的人。”
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情感剖白,易学佳只是瞪大了双眼,然后条件反射地转过身跑了,她没有走进有电梯直达顶层的公寓大厅,而是跑进了楼道,因为她需要活动手脚,来消化这浓度过高的信息量。
梁枫紧随其后,语气真挚地说:“你就算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易学佳,不要躲着我,就和过去一样,我们还是好哥们儿,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讨厌的事情,我会站在你指定的位置里,做你最好的,一辈子的朋友。”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易学佳转过身,恼火地反问,“我们之间怎么可能还和过去一样?”
“因为我不可能欺骗自己。”梁枫站在原地,仰着头看她,不想惹她紧张,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他摊开手说,“过去我一直假装成一个很厉害的人在生活,那不是我,太难受了,以后我不想再做一个假人,就算我不厉害,就算你讨厌我,我也要做一个诚实的普通人。”
“你很厉害,别这么说自己。”易学佳看着明明站在距离自己有好几阶台阶,但视觉上依然好像小巨人一样充满魄力的梁枫说,“哪有你这么高的普通人。”
梁枫傻笑了一阵,迈上两级台阶,便与易学佳的视线齐平了,他伸手拉着她的衣角说:“易学佳,我喜欢你。”
“你说过了,我听见了。”易学佳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顶,“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我知道。”梁枫点点头,无所谓地一笑,“但是你知道我喜欢你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