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叫陆相稚,今年十七岁,比修竹小两岁。他生得眉清目秀,只是和陆家出了三服,已经不算什么贵族少爷了。
他父亲去世得早,母亲身体孱弱,当年分家的时候几亩薄产,早就变卖,替他父亲治病了。
好在他很勤奋,从小在陆氏族学里读书,成绩斐然。只是没有科举制,他再好的成绩,也仅限于此,陆家是不会推举这样的旁支子弟去做官的。
他的前途止步于陆氏族学。
这孩子得陆家三夫人的器重,是因为他现在在族学教书,陆家三夫人的两个儿子都由他教导,颇为上进,很推崇这位堂兄。
陆家三夫人开口提亲,是因为这孩子自己有这个想法,他请三夫人来的。
他与修竹有过几面之缘。
十月份的时候,江城下了一场暴雨。陆相稚买书回家时,马车在半路上翻了,他抱着书,拼命的拦车,想要挽救这些书,免得淋湿。
正好拦到了修竹的车。
修竹见他形容急切,当即撑了油纸伞下来。
陆相稚瞧见了她的伞,大喜,把书放在她的伞下:“你这个防雨。”
他自己淋了一头寒雨,还在那里傻笑。
修竹:“……”
见这人有点呆,又是个读书人,修主好人做到底,将其和书送回了家。陆相稚问修竹名字,车夫就说修竹是戴景阁的管事。
而后,陆相稚带了些薄礼,在戴景阁门口等了修竹。
修竹收了他的礼物。
“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你也可以来找我。”修竹看着这弟弟眉清目秀的,很是关照他。
还有就是,冬月的时候,他与同伴赏梅,摘了几枝梅花,送给修竹。
修竹也收了。
陆家三夫人来说此事,薛湄也不知实情到底如何,暂时没跟修竹提。
她让锦屏去查了查。
锦屏说陆相稚这个人,学问是非常不错,人品过得去。就是太过于内秀腼腆,不擅长钻营,将来恐怕没有大出息。
“这个难说。”薛湄道,“说不定将来开了科举,他能考个进士,做个小官呢。”
锦屏:“……”
薛湄带着锦屏,也去偶遇过陆相稚。她对陆相稚的第一印象很好,是个特别白净斯文的男孩子。
他的手和脸干净,眼睛也干净,像只误入人世间的谪仙。
无奈是穷了点,否则上门提亲的肯定要踏破门槛。
“我觉得可以,回头去问问修竹的意思。”薛湄跟锦屏如此商量。
修竹已经是良籍了。
在楚国,薛湄也给她们所有人入了户籍,每个人都有身份。
修竹生得明眸皓齿,背后又有成阳侯撑腰,只要不是很介意她出身贱籍,她就真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修竹做管事的,陆相稚肯定知道她是丫鬟出身。
他两次送礼,都是比较寒酸的小玩意儿,修竹高兴收下,大概是给了他信心。
晚夕的时候,薛湄让修竹帮她散发梳头,遣散了其他人,只和修竹聊了聊这件事。
修竹的脸有点红。
她问薛湄:“大小姐,他是不是穷了点?”
薛湄:“……”
看样子,修竹自己也看上了陆相稚。文弱白静、斯斯文文的小哥哥,满腹才华,生得又好看,谁不喜欢呢??
薛湄笑道:“少年穷不怕什么,只要他上进。他让人来说亲了,我查了查,倒觉得不错。你自己的意思呢?”
修竹的脸似乎更红了。
她看了薛湄一眼,见大小姐脸上有笑意,就知道大小姐很认可此事。
薛湄自己很爽利,所以她对丫鬟们的要求,也是想要什么就说,别扭扭捏捏让人去猜。
万一猜错了,大家都不开心。
修竹便道:“那大小姐就替我应下吧,嫁妆我自己挣了些,我自己出。”
薛湄:“……”
真是女大不中留,要自己出钱嫁人了。
薛湄就派人去回了陆家,说他同意此事,年底就可以商量婚姻细节,明年年初成亲。修竹不小了,早点嫁人,对她只有好处。
毕竟,她做戴景阁的管事,抛头露面,还是妇人更方便一些。
快到年关,戴妈妈也从袁家回来了。
她这次带了很多行李,过完年就不再去袁家了。袁家的事已经忙好了,只要定期派人上门收账即可,戴妈妈每隔半年去查一次。
一回来,戴妈妈也听说老夫人去世的消息,错愕道:“那大小姐是否也要守孝?”
祖母去世,要守一年。
薛湄这一年内成亲的可能性很小,她无所谓道:“那就守吧,免得旁人说三道四。”
江城刮了好几天的风,在这个晚上突然停了。
窗外先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薄雨,而后下起了雪粒子。后半夜的时候,居然飘起了雪花。
薛湄的床太暖和了,她有些燥热。半夜的时候,她热醒了,起来喝茶,然后听到后窗轻轻敲击的声音。
她一愣,旋即赶紧过去开窗。
有人跳了进来,同时紧紧搂抱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