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着,跑到她身旁。
那女人微低着头,由于没有了卡子,秀发滑落下来,遮住了一半脸,再者由于这个位置路灯光线波及到很少,我没有看清她的面容。她接过我手里的卡子,说了声“谢谢。”我说没什么。那女人急匆匆走了,手里抓着卡子,并没有重新戴在头上。
她说话的声音使我为之一震,是燕子的声音,虽然事隔多年,但我依然记得她的嗓音,那种柔弱动听的音sè,我盯着她的背影,看她走路的姿态,和那晚那个女人一模一样,而且衣服好像也是一样的,茶褐sè的竖条纹衣服,难道又是她?
“快进来啊!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同事开始催我了,我只好走进茶室去。
服务生引我们到一个位置上,我开始询问她刚才是不是有个穿茶褐sè竖纹衣服的漂亮女人在这里喝过茶?
“她多大年龄啊?”
服务生问我。
我说:“二十三四吧。”
服务生拧起了眉头说没有这样的客人,从傍黑时分到现在她还没见过有年轻女人到这里来,倒是接待过几个上了年纪的太太,年轻女人哪有喜欢喝茶的,她们都喜欢喝nǎi茶。
我心里疑惑极了,一晚上都魂不守舍,如果不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那一定是我的脑子出了问题。
回到家,我忍不住翻找老友的联系方式,我记得把他的电话记在一个小本子上,那些年还没有微信,他又不玩qq,我们只电话联系过,本来他的号码被我记在电话卡上的,可是出了那事之后,我十分看他不惯,就把他删去了,好在还有个底,就是那个小本子,可是,我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唉!还是算了,何必这么执着呢。我劝诫自己。
这样又过了一周,由于这几天都有亲友来访,我和妻子接待到都有些疲累,所以周末的时候我婉拒了同事的邀请,坐在书房里看书。外面下着雨,也是一个看书的好天气,我感觉十分的惬意。看到中午,我有些困了,就躺到沙发上眯一会儿。
楼下儿子的哭声惊醒了我,还有妻子的喊声:“有个叫燕子的来找你。”她好像站在楼梯的几级台阶上和我说话。
我一听是燕子,彻底清醒过来,从沙发上了立起身,想立刻下楼去,可是,我意识到自己此刻一定是头发乱糟糟,满脸油脂,嘴角还有口水的痕迹,这样怎么见客呢?于是我打开桌上一面小镜子,先用手顺了顺头发,又拿吸油纸把脸上的油及口水擦掉。拾掇满意后,我款款下楼来。
楼下客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这时妻子从外面推门进来,同样一脸疑惑地望着我。
“她人呢?”我问。
“走了。”妻子回答。
“走了?”我更疑惑了。
“是啊。”妻子说,“很奇怪的一个人,连个告别的话也没有就走了,真是没礼貌。当时你没有下来,我就去厨房给她切水果,当我把水果切好端出来的时候,她从我面前走过去,直直走出门去,她走得很快,我追出去的时候,她就不见了,怎么走那么快啊,门外是一条大道,又没有拐弯的地方,她怎么就一下不见了呢?该不会是个鬼吧?”
我说:“该不会找错门了吧?”
妻子说:“不会啊,我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她往上走了好几级楼梯,想到楼上书房去呢,似乎是突然改变了注意,就走了。”
我思忖着点点头,又问:“她叫燕子?”
妻子点点头,“她说她叫燕子。”
由于这个女人太过古怪,妻子并没有怀疑我。望着窗外茫茫的雨雾,我决定改天去立山区罗源街看看。
第二天,天气晴了,下班后,我坐上了去立山区的公交车,今天一整天我都在想这件事。下车后,我凭着记忆很快找到了那条小路,在深处小路的岔口,我走上那条水泥地小巷,来到那排房子最后一家。
我敲响了门,问道:“有人在家吗?”
“谁啊?”
开门的是一个大约五十岁的女人,她矮矮胖胖的,很富态的一个人,这明显不是燕子啊。
“请问这里有个叫燕子的女人吗?”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没有啊,谁是燕子啊?这里只有我和我女儿两个人住。”妇女奇怪地看着我说。
“那最近有没有年轻女人亲戚来访呢?”我问。
妇女说:“我的亲戚朋友里都没有叫燕子的,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我解释说:“我那天晚上见到我一个朋友进了您家中,但当时太晚了,有点儿不方便打扰,所以才今天白天过来拜访。不过,既然您这里不是的话,那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妇女身后出现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可能是她的女儿。
“妈妈,是谁啊?”女孩也奇怪地看着我。
“哦,这位先生问我们家是不是有年轻女人来过呢,那晚他见到他的朋友进了我们的家。”她回头向女儿解释。
“是不是半个月前啊?”女孩仔细想了一下问我。
“是啊,你有印象吗?”
“妈妈,那天你不是说好像厨房里有人吗?”
妇女说:“我没有见到人啊,只是感觉好像有人进厨房了,然后你说好像门外有人、、、、、、”
“但我们都没见到有人进来啊、、、、、、”
母女俩都露出了惊恐的神sè。我看着她们的样子,确定了燕子确实不在这儿,我安慰她们说:“外面的人是我,吓到你们了吗?实在不好意思。”
我和她们告别之后,无jīng打采往回走,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敢保证我看到燕子进去了。难道是我jīng神出现了问题吗?我听说人发疯的前兆就是会看到各种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我以前有一位朋友原本是个非常正常活泼的人,后来因为合住的好友将他在家中私事外传,弄得人尽皆知,他受不了别人对他的嘲讽与议论,开始独来独往,不去交际,出现了明显的jīng神问题。后来家人把他送进了jīng神病院治疗,可是未等治疗成功,他就自杀了。
想到这个朋友的悲惨遭遇,我不敢再执着下去,我决定把它彻底忘记,再不踏入这个地方。
朋友说到这里,低下头哭泣起来。
我把手搭在他手上,安慰他,并问后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呢?
朋友止住哭声,继续往下说————
是的,出了很坏的情况,我从那条巷子回去后没多久,我的孩子和妻子都病了,医生也查不出这奇怪的病,我的孩子和妻子像被什么魔住了似的,突然都不会说话了,他们莫名其妙地成了哑巴。
看着这个倒塌的家庭,我再也无心工作,把工作辞去了,现在靠着积蓄过日子。
有一天,我迷迷糊糊在街上游荡,摇摇晃晃来到了河边,走上了大桥。桥的对面也有一个人在走,还是朝我这个方向走来,我盯着他,他也盯着我,我首先看出了他,那竟然是我的那个老友!我想他也一定看出了我,只是不想理我。我的老友头发竟然全白了,面容憔悴不已。他好像也在无所事事的游荡。
“光祖!”我冲他打招呼,他的名字叫光祖。
这时我们已经离得很近了。只见他那双死鱼般没有jīng神的双眼皮眼睛看着我,说:“哦。是你啊。”
“你认出我来啦。”我高兴地说,想去拉他的手,可他躲开了,好在我也没觉得多尴尬。
他没有话说了,移着身子想离去。我说:“你别走啊,你这几年怎么样?做什么呢?”
“不怎么样。”他冷冷地说。
“燕子呢?那个女孩燕子呢?你们没在一起吗?”我终于问到了我想知道的问题。
老友讷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说:“死了,自杀了,一年了,早就成一把灰了。”他的语气也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那可能是悲恸之后的麻木。
他说完就继续向前走去,慢慢地,慢慢地,一级一级拾阶而下,半个身子快看不见了,任我再说什么他都不回头,不搭理。
当他只剩一颗脑袋在我视线里的时候,我看到那颗苍老的头颅转了过来,说:“当年要不是你和我妻子告密,我们也不会有这样的下场。”
我惭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和他对视,可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妻子和孩子,他们一定是燕子的怨气所致,我恼怒起来,冲他说:“你们!活该!大逆不道,我是替天行道!”
可是那颗头颅已经降下去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朋友讲到这里,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站起身和我告别,他说:“再见了,朋友。谢谢你能在百忙之中出来听我诉说。”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很无奈和惆怅,世界上真有灵魂吗?我想道。这时,风更大了,树叶像雨一样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