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枝是一名高三的学生,今天是星期六,她在家帮妈妈打理生意。她家是开馄钝铺的,每个周末都很忙。此刻,雪枝正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钝端给顾客,汤盛得有点儿多,她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唯恐热汤溅到手上。顾客在门口位置,给顾客放下后,她朝外看了一眼,妹妹雪依这时回来了,远远地,慢慢地走来。
雪枝和雪依两人相差一岁,同上高三,她们从小关系就不好,除了吵架就是冷战,是非常可悲的姐妹关系。
雪依走进了铺子,与雪枝擦肩而过,看也没看她一眼,上楼去了。雪依是从不帮妈妈干活的。昨天晚上,俩姐妹又吵架了,为了争电视节目,当时茶几上有一杯水,雪依拿起杯子泼了雪枝一脸。雪依强势又不讲理,是她恶劣的品行导致了两人关系的恶劣。
晚饭时分,妈妈宣布了一件事,妈妈带着歉意和无奈的表情说:“家里困难,虽说生意还过得去,但扣除了租金和水电费也剩不了很多,你们爸爸走得又早,我一个人支撑着这个家,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眼看你们两个要上大学了,我、、、、、、实在是供不起两个,唉,你们两个到底谁该上这个学,看成绩吧。”雪依抬起眼皮看了看雪枝,那眼白多的眼珠里尽是敌意,雪枝无视妹妹的态度,只淡淡叹了口气。妈妈的决定无形中又加深了两姐妹关系的恶化,也许,她们这辈子都没有友好的一天了。
两姐妹的成绩差不多,谁能踏进大学的校门还是未知数。
回学校后,两人努力学习,尤其是雪枝,着了魔似的,吃饭看书,上厕所看书,熄灯后还打着手电筒钻被窝看书,甚至梦里也被书占满了,课后嘴里嘟嘟囔囔,神经病似的,仔细一听,背课文呢。
两个舍友雨妍和韩丽歆对此深感诧异。韩丽歆是个话痨,她对雨妍说:“你说这两姐妹,回家一趟怎么和变了个人似的,这么用功,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在家也不知受了谁的教导,洗了脑似的。你看雪枝,都成书呆子了,昨晚我听到她说梦话来着,说的是英语单词。唉!高三真是折磨人啊,我也该紧张起来了,这年头,怎么着也得上个大学啊,要不就得干苦力喽。我又不漂亮,将来也不大可能嫁得好,你看咱班上那几个大美女,人家学不学都无所谓,凭着美貌,也许比成绩好的混得还爽呢,这年头,漂亮就是女人的财富,男人不就图女人的一张画皮吗?你说是不是?”
雨妍笑了笑,不置可否。
雨妍是个安静内向的女孩,甚至有些乖剌。她有一副细长的,比例完美的身材,不足之处就是太瘦,简直太瘦了,病态的瘦,校裙穿在身上晃荡荡的,就像裹住了一架骷髅。她长得分外的清秀,皮肤婉和白净,天然的一张网红脸,窄窄的,下巴尖尖的,眼睛倒不大,吊梢眼,外眼角直伸进鬓角里去,很妩媚。总体下来,她是个长得洋气的女孩。
如果说雪依给人的感觉是凶,那么雨妍给人的感觉就是冷。
雪依回校三天后的一个晚上,约凌晨2点钟,她起身上厕所,宿舍里昏暗参半,雪枝被窝里的光从缝隙透出来,雪依厌恶地看了一眼,她的努力就是对自己的宣战。走出了宿舍。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被前边一个飘忽的影子吓了一大跳,她定睛一看,是雨妍,雨妍穿着白白的睡裙,松散着齐腰的长发,无声无息地在前面走,在充斥着昏黄灯光的走廊里,她单薄的身影像纸片那样轻盈。雪依猛然想起夜里游荡的鬼魂。这么晚了,她去哪里?约会?她这么冷漠的女孩子怎么会有男朋友,再说了,楼下的门早锁了。雪依盯着她的背影,这张飘忽的纸片,在楼梯口一拐弯,不见了。雪依悄悄跟了上去。雨妍没有走远,她下了一段楼梯,然后在平台处停了下来,这里是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黑魆魆的,白sè的睡裙在黑暗里漂浮着。为了不被发现,雪依蹑脚走到通往上层楼层的楼梯阶脚处,扒着栏杆往下看,只听得下面黑暗里“咔哒”一声响,一束火苗窜了出来,是雨妍拿着打火机打火,她捧着小小的火苗,蹲在地上,然后不知点燃了什么,顿时火光四闪,照亮了周围。雪依在这个角度正好看见她的后脑勺,她不住地往火里添东西,火愈烧愈旺,雪依看不见她烧的是什么,在黄艳艳的火苗上方,一些黑灰飘了起来,盘旋着往更高的上空飘去。雪依纳闷极了。这时,雨妍说话了,她轻轻细细的声音传进雪依的耳朵里,“一切都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做好这件事,让他死,让他死!我每隔七天就烧给你,直到七七四十九天,你不用愁在那边没钱花了。”雨妍边说边拿着纸一样的东西往火里添。雪依听得寒毛直竖,她这是在给死人烧纸啊。寂静的走廊里回荡起一个女人似有似无yīn恻恻的笑声,那不是人间的声音。雪依赶紧回了宿舍。
第二天早上,去教室上课的时候,经过那个楼梯平台,雪依注意了一下地面,地上干干净净,不见燃尽的纸灰,只有漆一样灰sè的灼烧痕迹。
日子在紧张中一天天过去,繁忙的课业使雪依忘却了这件怪异的事,直到又一个星期天晚上——
舍监阿姨的吼声惊醒了熟睡中的学生,雨妍烧纸的秘密行径被她发现了,雪依起床披衣,随着一些同学来到声音的发源地,还是那个楼梯平台,舍监阿姨手拿手电筒,正在训斥雨妍,雨妍还是穿着那件白sè的睡裙,她依墙站着,低着头,不发一语。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纸灰味。
这件事在高三级学生中传开来,雨妍成了名人,很多其他班级的学生慕名而来,他们没礼貌地堆积在教室门口,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有人说雨妍jīng神出了问题,可怜见的,一定是被高考压的,折磨人的一年,多少心理不够强大的学生身心受到摧残。但雨妍平心静气的模样又不像是发疯,她对于此次事件没受任何影响,一如既往的吃饭,学习,作息。
渐渐地,情况发生了变化,许多陌生脸孔的男生来到教室门口,他们倚在门框上,眼睛直看到教室里去,落到雨妍身上,“她挺漂亮的。”有一次雪依穿过教室的门,听得一个男生这么说,那男生戴着很厚的方眼镜,镜框黑黑粗粗的遮在脸上,让人看不见他的模样。
但是雨妍冷若冰霜,面对陌生男学生的殷勤招呼,她总是皱眉不理,把那些火热的心泼了个凉透,慢慢的没人来了。
雨妍在下一个星期天到来前搬出了宿舍,她说为了安心学习,出去租房子。
都说宿舍里少一个人就会多一份安静。但雨妍一直像个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她在与不在都是安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