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再说话,黑就黑吧,反正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家了。
售票员一直坐在我旁边,黑暗里我看不见他的脸,我感觉他在瞅着我,双眼发直,口角流涎,这画面让我恶心,我很烦躁地鼻孔哼气,旁边响起了窸窸窣窣起身的声音,我仔细聆听着,接着是细微的脚步声,那个售票员晃着肥胖的身躯离开了。我突然觉得那个摸我的人就是他,他鬼鬼祟祟地来,现在大摇大摆地走了。
车子停了下来,有人要上车,因为我是坐在右排这边的,所以能看见上车的人。上车的是个女人,她站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招手,看见亮光,我沉闷的xiōng口亮堂了许多,然而再前方又是一片沉沉的黑暗,这条路上的灯可真稀少啊。我以前都是白天坐车,从来没见过这条路,难道是司机在抄近路?这里好像是一片原野,四周没有住户的灯光,只有广袤的黑暗。一个女人在这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地方出现真奇怪。女人上了车,车子发动了。我听到女人朝这边走来,借着外边还没消失的灯光,我看见女人坐在了与我并排着的隔着走道的离窗的那个座位上。
车子平稳地行驶,车厢内又恢复了那密不透风的黑暗,不对劲的感觉一直在我心里缠绕,可我就是抓不住具体哪里不对。车厢里的汽油味熏得人头疼,再加上浊重的空气,令人作呕,我知道我马上要晕车了,只有戴耳机听音乐可以拯救我,可这里怪里怪气的,我不能蒙在鼓里,我得警觉。我把头抵在前排座位上,以降低难受的程度,我很随意地一会儿侧脸冲着窗户,一会儿冲着走道那边,那个女人也像其他乘客一样,悄无声息的,甚至连手机也不玩,她在干什么呢?我很好奇这个半路上车的女人,因为她是个妖艳美丽的女人,却孤单站在黑夜的原野,她穿着吊带衫,xiōng部的一半露在外面,紧身一步裙,修长的大腿丰腴,却像筷子一样笔直,挎着个黑sè的包,长长的染成黄sè的头发披散在姣好的面容两侧,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路灯下,等待车的到来,她不害怕吗?黑暗里响起了“咔哒”声,一束火苗窜了出来,是那个女人点燃了打火机,火苗照亮了她,她在点烟,由于我是趴在面前椅背上的,从这个角度,我能看见她的整张脸,她的右边脸还是那样姣好,左边却是黑洞洞的骷髅,火苗的光在她脸上跳跃着,那么的真实而诡异。我惊叫了一声,火苗应声灭了。
“你又怎么了?”
售票员关心的声音又从耳边响起,他似乎一直在我身边,不知在垂涎我还是那个妖艳的女人。
我不敢说那女人什么,只轻轻说了句没事。
我看了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家了,我把身子缩回座位里静静地等待。烟味弥漫开来,红sè的烟头在黑暗里一闪一闪,售票员竟没有阻止那女人吸烟。烟味加剧了我的头晕,在剩下的车程里我一直在作呕。
到达地点后,我逃一样奔出大巴,扶着一棵树呕吐起来,风打着卷吹向我,心里舒服了不少,只是脑中还嗡鸣作响,这里是村口,紧邻着国道,我迈开步,向村子里走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物相撞的声音,似乎是两辆车撞在了一起,我回头看去,在国道茫茫的路灯下,一辆大货车和一辆大巴车相撞了,那辆大巴就是我坐的那辆,我吃了一惊,慌慌地往那边跑,我想看看。
两辆车像巨人一样倒下,货车的车头不知滚哪里去了,大巴车严重变形,里面的乘客好些被甩了出来。我打开手机拨打了110和120,可是。当我挂断电话再看向现场时,两辆车不见了,马路上光溜溜的,只有丝丝风吹过。怎么回事?我的脑子里出现了大大的问号。
“啪嗒!”
不知什么东西掉在了我的头上,我抬头看去,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棵树下,那东西是树上掉下来的,我摸了摸头顶,黏糊糊的,拿下来一看,好像是猪大肠,“把肠子还给我~”树上响起一个老人的沙哑声,我又抬头看,在浓密的树叶缝隙之间,我看见一个老婆婆挂在那里,她头冲下,耷拉着双臂管我要肠子,我以为这是她买的猪大肠,就还给了她。我后退了几步,离这个疯子老nǎinǎi远点儿。
“你踩着我眼珠子了~”
一个颤颤的声音在背后想起,我急忙回过头寻找声源,身后空荡荡的,低头一看,一个人趴在我脚下,他缺少一只眼的脸仰望着我,我吓得跳开,他的眼珠子被我像踩葡萄一样踩扁了。
一个胖胖的男人从马路沟里爬出来,“小美人,来yīn间陪我吧?”他说,我仔细一瞧,这不是那个售票员吗!他的脑袋上chā着块大玻璃,血把透明的玻璃染红了。
我还看见了那个妖艳的美女,她坐在路边捂着脸哭泣。还有司机,他的头没了,光秃秃的身子上,双臂伸着摸索,好像在找头、、、、、、
我惊叫着往村里跑,他们都是死人哪!这场车祸早就发生了,现场整理干净,可人的怨魂还留在这里,他们心有不甘,一遍遍重复昨天的历史,所以我坐的是辆鬼车啊!我终于想起哪里不对劲了,车灯!一路上,车灯都没开,我想象司机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漫无边际的黑暗。还有那条路,那么黑,黑得让人窒息,那是黄泉路,半路出现的那盏路灯不过是幻象罢了,那个女人也是幻象,因为她早就死了。一车的人,只有我是活人。出事的地点是我家村口,我不敢想象假如我坐远一点会出现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