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朕用了虎狼之药,朕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元诏帝一把把沾血的帕子扔到地上,怒声道:“朕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难道最后轻松些日子都不成吗?那些人居然还让朕派人去和老十交涉!朕恨不能斩了这个逆子!”
二皇子一头的汗,闻言道:“父皇息怒,十弟他图谋不轨,起兵只在早晚,父皇明察秋毫,才使他野心bào露!”
元诏帝一脚踹在他背上:“都是你!朕的一世英名,全让你毁了!滚!”
二皇子袖子里的手握成拳,青筋一条一条的bào露,他深吸一口气:“父皇息怒,儿臣告退。”
一直到二皇子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口,元诏帝还是气得不行,一脚踢翻了床榻边的矮凳。
太监总管王顺抚了抚元诏帝的背:“陛下身子要紧,您要是病倒了,这天下就没人撑了。”
“朕看想替朕撑天下的人多了!”元诏帝恨声道。
“陛下,虎狼之药一事可大可小,二殿下毕竟年轻不懂事,他也是为了陛下着想啊。”王顺缓声道。
元诏帝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他还小?老十比他小十岁,现在出去几年翅膀硬了都能造反了!朕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元诏帝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他不在意自己能活得有多长,重要的是在他活着的时候万事舒心,所以对于二皇子送来的虎狼之药并没有什么抗拒,他当时甚至觉得老二很贴心,知道急父皇之所急,但是听了王顺劝解的话,他猛然惊觉,太子遇刺,他病中,老二给他送虎狼之药,这是什么心思!
元诏帝年少登位,一路顺风顺水,极其自负,他从前并不觉得自己的儿子敢谋害于他,但是有了江嬴起兵一事,他的心中顿时起了波澜。
老二想害他!或许四年前就是他害了老三,自导自演了那么一出脱离嫌疑,现在害了太子还不够,还要来害他!
元诏帝越想越是这样,他简直有些后怕了,他是个再多疑不过的人,觉得这个人不好之后,看他那里都觉得不对劲,想到这些日子,他居然觉得让老二继位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当即一身冷汗。
他宁愿把皇位交给一个庸碌无能的人,也不会让想害他的人一生尊荣!
元诏帝当即起身,“传令,朕要拟旨。”
王顺恭谨道:“是。”
元诏帝却未发觉,他起身时,王顺在他背后yīn冷的目光。
云南自然不止江嬴说的二十万私军,但是朝廷兵马百万计,江嬴也没打算硬抗,他打的旗号虽好,但是还不够撑起造反的理由。
宣布清君侧的第十天,江嬴才让大军出发,而就在出发的第二天,京中天子驾崩,听闻天下临终下旨要斩杀二皇子,二皇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动用京畿势力控制住京城,匆匆忙忙登上了帝位。
这下造反有理有据,江嬴打出的旗号也从清君侧变成了奉先帝遗命讨贼,一路上的朝廷兵马大多犹疑不定,很多地方大开城门迎接江嬴,到了后来,二十万兵马变成了三十万,四十万,五十万,六十万……再后来京中几位皇子联合起来杀掉了二皇子,给江嬴开了城门。
一夜登龙庭,仿佛在梦中。
“松阳县令李怀玉越级弹劾御史刘至……”姚浅一字一顿的念道,见江嬴闭着眼,声音微微的放轻了些,把手里的奏章合上。
江嬴闭着眼睛,道:“怎么不念下去了?”
“已经快要子时了,明天一早还要上朝,这么多折子,你要批到什么时候?”姚浅说道。
江嬴摸摸她的发:“只是最近忙些,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姚浅木着脸看他:“你上个月也是这么说的。”
“好了,姚儿去睡吧,你念的慢,还不如我亲自批。”
江嬴拍拍姚浅的脑袋,手忽然顿了顿,掌心下的头发已经绾成了及笄的发式,厚厚的额发被梳开,他恍然惊觉,昔日的抱在手里的小圆子已经长成了妙龄少女。
柳叶眉,狐儿眼,琼鼻菱chún,果然是狐妖才会有的绝sè。
“你不睡,我睡不着。”姚浅咬了咬chún,犹豫了一下:“要不,我跟你一起批吧?”
她也知道自己提出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但是这些奏章她也念过很多回了,大部分都是些jī毛蒜皮的小事情,官员们似乎把奏章当成了每天的作业,就连走路遇到个乞丐,都能扯上民生之多艰,简直恨不能写出几折离sāo,然而往往长篇大论完,连个中心思想都没有,就没人替江嬴想想,他每天看这些散文累不累。
许久没有回音,姚浅有些忐忑的看了江嬴一眼,干巴巴道:“我,我没想做什么,就是,那个……”
“好。”江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