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喂他喝完了最后一口汤药,这才放下了瓷碗。刚刚见他坐了起来,也没见其他什么伤口,总算略略舒了气,至少比她想象中好了许多。她又半扶着他躺了下来,替他细细的掖好了被子。他受伤后失血过多,见她到来又满是狂喜的,无比舒心的,才一会儿工夫已朦胧了起来,去一直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她心里满满的都是柔情,这种情景是如此的熟悉。还记得当日他生病时,也是如此牢抓她的手。仿佛就是要这么的牵着,无论多少风雨都要如此的走下去。她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古人说的:“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她不由的嫣然浅笑,一手轻抚着腹部,只觉得此时此刻的光景就算拿全世界来与她交换,她也是不肯的。
赫连靖风已是两个多月没有睡过如此好觉了,还未睁开眼睛,就闻到了那股似兰非兰的清香,幽幽的氤氤满怀。他贪恋的看着她的睡颜,离开了两月,思念了两月后,现在一睁眼就能看到那朝思暮想的容颜,竟有种不真实的幻觉,只觉得太过于美好了,好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她依稀在梦中,连日来的惊吓和长久的想念,一遇到了他,便都已经消失的无踪无迹了。在慵懒间,恍然听见有种抽气的声音,不过她也没大理会,继续磨磨蹭蹭,喉咙还发出类似小猫舒服时的嘟嚷声。那暖意是如此的舒服,她只凭着本能靠着他,吸取他的温暖。
窗外已是白皑皑一片了,那如柳絮般的飞雪,飘飘洒洒的零落下来。他已好了许多,随行的军医都说可以去下床活动了。两人才用过早点,孔家钟守便敲门进来,叫了声“大少,少夫人。”欲言又止的,看样子是有事情禀告。赫连靖风看了他一眼,道:“直说无妨。”净薇却觉得有异,浅笑着说道:“我出去一下,顺便去折枝梅花。” 赫连靖风忙拉住了她,道:“外面冷着,不要出去。当心身子。”净薇心中微甜,笑着道:“无妨,我穿件皮裘出去。况且我也应该适当活动一下的。”知她一向来避忌军中的事情,赫连靖风也不再阻拦,只道:“让喜鹊去折着,你站在廊上就好。”净薇含笑着点头,这才出了门去。
孔家钟道:“大少,果然不出所料,曾泰宪已然中计,以为你真的受了重伤,正纠集剩余的兵将,准备有所行动。” 赫连靖风这次的确是受了伤,但却也正好将计就计,封锁了实际的情况,私底下又让人添油加醋的泄露出去。赫连靖风点了点头,道:“正好,将他手上剩余的jīng锐一网打进。”他筹备了这么久,总算没有令自己失望,短短两个月就连下西部四省。但西部本身势力就相对弱小,他唯一的劲敌也只有南部而已。至于江南的问题,他知道迟早是要解决的,但总是不愿意多想。
孔家钟看了他的脸sè一下,方才轻轻的询问道:“大少,赵秉谦等人提议的计划,你准备——” 赫连靖风脸马上沉了下来,道:“今日不要讨论这个问题。”孔家钟一凛,但还是尽忠职守的道:“大少,赵将军等人的提议也确实可行。况且——况且派军车去江南取米粮的事情也要开始安排了——” 赫连靖风默然不语,慢慢的走到窗口。
净薇正穿着貂皮大衣坐在围栏的栏杆上,看雪花漫天飞舞,伸手接过两片,很快就融化了,沁凉的感觉渗进皮肤,钻进骨子里。粉颊不知是因为笑而还是因为冷的缘故而微微泛红,嘴角微扬,双目盈盈而弯,尖挺的小鼻子轻皱着,当真是笑靥如花,明媚如春。那园子里本种了几棵梅树,此时开得正艳,绯红洁白交杂一片,恰似彩霞满天,映得整个天地都是妖娆的颜sè。她就这么的身处其中,就如同一幅画似的。
他就这么静静站在窗口望着,只觉着如此的美好,以至于有种不真实感,连她的样子仿佛也像在云端般,浑然看不真切。半晌,他才转过身,冷冷的道:“此事过段时间再商议。”孔家钟不好多说,只好告退而出。
净薇还在用手接雪,一片,两片,三片,接住了又消失了,不接住,落入了地上,花丛,树中,也不再是空中盘旋而舞的的样子了。“小心受寒!”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那熟悉的气息吹拂着她的发丝,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一手将她拥住了。门口,走廊上皆是侍从,她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她还是不习惯在屋外如此亲昵的举动的,总觉得难为情。便挣扎着道:“我要去折梅花——”他笑着道:“喜鹊不是在折吗?你已经出来很久了,活动也应该活动够了,回屋吧。”他哪里给她拒绝的机会,已然拥着她走回了屋子,余留满园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