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心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易曲慢慢的走远,手脚冰冷。
易曲转过身的瞬间,嘴唇抿的更紧,似乎要把自己的唇要压出一道白印。她知道醉心骨子里其实是个勇敢坚韧的人。这期间她也听过了不少关于他爹爹的蜚语流言,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是这是一个敢爱的极柔韧的男人,这些……她从醉心身上就看得出来。只是醉心似乎被压的怕了,那些勇敢地坚韧的品质,许多都被磨灭在了他心里的恐慌害怕与不信任里。
原以为这一段日子的磨合,昨晚上又……互诉了情意。她以为,她以前说过的、她所保证的他都应该要去相信,却不想只是那一句话就将她努力地全都击垮。
他需要一剂猛药,完全揭开了他心底暗藏在最深处的伤疤,才能真正的重新相信他,这段日子她把他保护的太好了。
醉心看着易曲越来越远的身影,整个人如被抽空了。他一时目光空滞,直到易曲的最后一点衣角快要消失在转角处。
不……
不要再留下我一个。
我……我好冷。
爹爹,我好冷。
醉心心里翻腾出一种另他欲呕的血腥味。熟悉而陌生的。
好痛……
醉心一只手捂上自己的脸颊,只觉得浑身如浸冰窟,眼角下如有一把锋利的刀在那里慢慢缓缓地割划着,好痛,痛得他不能呼吸不能说话,想喊却喊不出来。
记忆一点点在血的味道里蔓延清晰开来:
漆黑的柴房。
在一旁嫌弃的看着他的娘。
一把锋利的匕首。
几个狞着面目的女人。
被揪住的痛的发麻的头发,但这一切都抵不上那冰凉的匕首抵在脸庞的痛,抵不上娘在一旁面目表情的脸给他的绝望。
小杂种,你爹那个贱人就仗着我与他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竟瞒着我怀上了你,还敢死皮赖脸的赖进我林宅。你一出生你姐姐就生了场大病。没几年你爹也死了。这前些日子,我们一家遭强盗土匪。你的命还真是硬。我找人算了,这泪痣本就不详,它克死了你爹,说不定还会克我们全家。我今天也算做了件好事。如今那易小霸王救了我性命,我答应以一个儿子做交换,也只能委屈你了。这泪痣留着也是个碍事的。
他不能明白,不知道她究竟在说什么。只知道一种无边的恐惧攫住了他,一种寒透脊梁的冰冷从脸颊旁传过来。
唔唔唔……不要。爹,救我……
口中被赌上了布,那时……那时他会说话的。只随着一阵尖锐的疼痛,一股血腥从脸颊处蔓延开来,晕满了他的眼,涌入鼻尖,另他作呕。
好痛……好冷……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叫想喊,所有的气息却都随着一阵阵尖锐的疼刺骨的冷,压在喉咙里,如果没有那块布,他定会声嘶力竭的哭。只觉得随着鼻腔里的血腥,喉咙里也渗出一股股腥甜。
爹……
他晕黑过去之前,眼前浮现的只是爹爹一直隐忍的美丽的笑容,只是目光里有着歉疚有着悲悯,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他。
醉心再醒过来时仍旧在柴房里。黢黑的夜,让痛显得更清晰。
娘?哈……
醉心半撑着身子,脸上带着凄迷的神色,指尖颤颤的抚上右颊侧,茫然的看着手上沾染着的暗红的血。
或许……就像娘说的,若这颗泪痣早没了……爹也就不会死了。
爹。
醉心张张唇,唤了一声,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愕然的再唤了一声,仍旧发不出任何声音。
爹。爹。爹。爹……
醉心不住的喊着念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音节,只有一声声沙哑的破碎的无意义的音气充荡着整个柴房。
他卡住自己用尽胸腔力气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喉咙,呆呆的在柴房里就这么坐了一天。
整个林宅的人对醉心的再不说话也没有感到多少差异,毕竟他本来就寡言,也足不出户。只等过些日子把他许给那个在这清渠镇也没来多久的易曲。不管她满不满意,到时生米熟饭也由不得其他,甩掉这个麻烦他们一家也能安心点。
◆◆◆◆◆
天空洒下一片薄薄的暖阳,照进这条短巷里,照在醉心单薄的身体上。
醉心沉在一片痛而冷的回忆里。视线仍茫然停在那个身影上。
妻……主。
他的视线里只剩下最后一片翻飞的衣袂时,立刻浑身颤起来。
没……没有人了。
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一个人冷一个人痛。
如果没有这一个多月的温暖,或许他不会更痛,他可以封闭一切活在麻木的世界里。
不……
妻主要走了。
再也……不会回头。可是……你说过,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不要我,你说要我相信你的。
“妻……主……”
易曲走了一段路,也听不见身后的人有何反应,暗叹一声,难道是她要求太高,或是她做得不够吗?相信……这两个字做起来太难。
易曲刚刚转过墙角的身影突然一僵,她从来没发现自己的听觉那么敏锐过,也从来没发现自己竟然会僵硬到不敢回头去确定。
她分明听见一声细弱的叫声,虽然模糊不清,甚至不知道他究竟在喊什么。然而她偏偏就知道醉心在喊她,他……会说话?!虽然不是清晰地表达,喉咙里发出的却不是那种无意的单音节的声音,而是有声调的,甚至易曲知道他如果会说话,声音会是动听的。
易曲转过墙角的身影怔愣在原地,闭了闭眼睛,终于拿出勇气要回头确定。刚转过头来,却觉一个人影大力的冲过来,易曲两只手条件反射的伸开,搂住那人,使了十二分定力才勉强站稳原地。
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肩头一阵湿热。腰间被那个那人纤瘦的手臂缠了个死紧。几乎勒的易曲发痛。
看着在她肩上泪水越浸越多、手臂越揽越紧的人,易曲的一颗心忽然就由紧缩的一团舒展安定下来。脸上也渐渐浮起松了一口气的笑意,双手轻轻抬起,揽住他整个人在怀里。醉心的背立刻绷的更紧,接着又是一松。
妻主……你还愿意要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易曲感觉他终于渐渐平静下来,指尖抚上他拉紧自己腰侧的手。
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