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妻主会突然变成这样,就算再迟钝,他也知道一切都变的不一样了。
他的天也随着妻主的改变也变得不一样。
可是……可是他真的很喜欢这样的妻主,不会赶他走、听得懂他、还会做菜给他吃的妻主。喜欢到一想到可能会失去,就觉得胸口疼得厉害。
“要不要一起去?”易曲放下筷子,双手交握凝视着他。
醉心手一抖,脸上有些青白的颜色,在这昏黑的并不明亮的月夜里,更显得脆弱。那里……有被欺辱的记忆,自从跟了妻主,他便几乎再也没出过这青葵村。可是,他好想看看家里的人,还有那个他带大的弟弟……
“一起去吧,我决不让人欺负你。嗯?”那个“嗯”字带着些鼻音,多了些引诱之意。
易曲大概知道他担心些什么,只是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只怕再这样下去,慢慢的会患上自闭症,她曾见过重度自闭症患者,连她这样做惯了拆肢卸体的人都有些心惊。虽然她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热络的人,但是人际关系却处理得不错。人嘛,毕竟还是社会性动物,这就是易曲的处事原则。因此除了那些死缠烂打的男人,她对别人一直都是有礼却并不亲密。
醉心不能应声,易曲溜过去的目光,见他微颤着的指尖在快触到脸上那道疤痕时又迅速的收了回去,易曲一顿,却也只做不知,只怕自己一句话问出来,又勾出他什么回忆。
两人各自带着心思用完了晚饭,收拾完一切,易曲抬头看看,天才刚刚暗下来不久,平日里若忙一些,她还在忙着,这个时侯就睡觉对她来说未免太早了些。一切都要重头适应,哪怕连作息这种事也要改变。
“锅里有热水,洗洗睡吧。我出去走走。”易曲看他,见他沉默便迈出了门槛,帮他掩上门,一个人在屋边转了弯,在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来,凝着不远处在夜色里蜿蜒的峰峦影迹,和天边一轮凄冷残月,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也有感时伤怀思家悲春的时候。
也不知道爸妈的情况如何,虽说父母严厉,从小并不能和别的孩子一样赖在怀里撒娇,长大后与父母的隔阂并不浅,却也知道父母是爱自己的,自己也是爱着他们的。只是都不愿意去表达,久而久之疏离竟成了一种习惯的相处方式。如今……也不知道那一边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易曲就这么胡思乱想,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才惊觉背后有一片小心翼翼的清浅的呼吸,换了个环境连警觉性都降低了?似乎他已经站了许久了。
易曲回头,果然见一个清瘦的身影正站在自己身后,易曲抱他的时候就知道他很瘦,瘦的连肩胛骨都快突出来,然而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却并不显得佝偻,反倒显得挺拔而笔直。
因为背着亮,易曲看不清他的表情,那双眼睛在清瘦的面容上却映衬的更亮了些,一双被生活打磨了这么久却仍然晶亮的眼睛。
“过来坐吧。”易曲往旁边动了动。
见他不动,易曲看了看他手中的衣服,笑道:“我冷了。”
醉心一咬唇,连忙抱着衣服走了过来,走到易曲身边,正要把衣服披在她的身上,却只觉一双有力的手已经握上他的手腕,接着就是一阵眩晕,反应过来时已经是坐在妻主的旁边,妻主的一只手还抓在他的手腕上,似乎带了些凉意。
他轻轻挣了挣,示意要给她披上衣服。却不想妻主已经自己接了过去。
下一刻却觉得身上一重,他撑眼看着她,衣……衣服……
“别动,我不冷,你自己身上比较凉。”易曲帮醉心拢了拢衣襟,那只握着醉心的手却一直并没有松开。
醉心觉得自己身上又冷又热,可是与风寒的感觉又不一样,风寒让他难受的只恨不得要晕睡过去,可是这种感觉只是让他觉得心里好热,好暖。
“醉心。”易曲的声音在月色里显得绵长而沉厚。
易曲看着那个立刻又开始浑身僵硬,正襟危坐的男人,低低道:“你是不是除了这里再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醉心那只没被抓住的手,在听到这句话时已经紧紧抓着自己的身上的衣服,苍白的指节因用力已经开始泛青,妻……妻主,你还是要……赶我走吗?
他……真的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没有一个人像妻主一样愿意承认他的存在,她会叫他醉心,她会听他说话,她还说要教他识字。
醉心压住心中的惧意,不……我不要离开。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回答这个问题,不仅颤抖着点了下头,连喉中都因惧意控制不住的发出细小微弱的声音。
“不要乱想。”易曲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望着天上凄清的月道:“现在的我,除了这里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我能认识的人也只有你。”
醉心似乎很久才能反应过来,一直垂着的头终于抬起来,看着易曲的侧脸,怔怔的看着这个越来越不一样的妻主。
易曲忽然觉得手上被一只略带冰凉的手覆住了,低头讶然,却见醉心的另一手紧紧握住自己的,脸却仍旧低下去。
易曲唇角勾笑,看着他仍旧颤着的肩,不知道他要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不过还好,她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也总算没那么对她惊惧了,虽然仍有时候仍如惊弓之鸟太过敏感,其余的慢慢来,他的勇敢已经超出她的想象。
所谓同床共枕
两人坐了一会儿,还是易曲提议进去睡觉。明天不管能不能找到工作,也是要留足体力的。不过那日醉心倒能拿出十几枚铜钱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应该也不是那么没活路。凭醉心的性子他是绝不可能存私房钱的……
易曲坐在床边想着,一低头却见醉心已经蹲在地上弯着腰,轻轻的托着她的双足。易曲额间青筋一跳,她再怎么享受生活也没习惯睡觉前让别人帮着脱鞋。正想阻止他,他已经帮她摘了鞋袜,易曲有些尴尬,醉心倒是习惯似的,放好一切。立在床边,垂着眼皮等着。
“怎么还站着?”
醉心听着吩咐,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刚想离开,易曲却突然叫住他。
她也想起来,她似乎在那个堆了柴的厨房间看了一张由几根木柱和一张木板搭起来的东西,上面还有一张破旧单薄的棉絮被,当时以为只是堆着杂物的,这时见醉心听她说话就二话不说的往里走,又想起之前的身体对他的态度,肯定不会愿意与他同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