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上衣物。
易曲低头看着面前那男人一瀑如黑长发上端轻小的发旋,心中一笑,为什么连发旋都秀气的跟主人一样。当他为易曲扣上第一颗盘口时,冰凉的指尖不小心掠过易曲的脖颈,易曲忽然浑身一震,几乎要忍不住推开他。
那男人似乎也被易曲的反应吓到了,手一僵。
“没事,你继续。”易曲苦笑,曾经在部队呆过一段日子,让她有些神经质的敏感。
那男人终于继续扣了下去,迅速而熟练。
看着那个埋头在自己胸前认真扣着扣子的男人,忽然心口就泛上来一种陌生的感觉,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却觉得宁静舒适,心底一片温宁。
易曲并不是个十分恋情之人,爸爸妈妈也算是高干子弟的门当户对婚姻,一直以来都是举案齐眉,不冷不热不咸不淡,温如开水,也算过的不错。只是在易曲看来,若说他们之间的感情,相对于爱情倒不如说友情多一些。
易曲在这样的家庭氛围影响下也自然就变成了一个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性格,高中毕业后她选择了医科,于是就走上了整日与福尔马林打交道的路,毕业后就留在本地一家医院做了一名医生,因她出生名门且容貌也算美丽,且一个女人年纪轻轻做到这种程度实在罕见,一时之间也小有名气,更是引来无数追求者。
易曲只是觉得那些男人无限烦人,把她那从家族中形成的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性子发挥到了极致,于是她又多了一个冰山美人的称号。
易曲正回忆着,一晃神,忽然就见那个男人已经走下地去,脸色仍旧苍白,一站立地上就觉得他摇摇欲坠几欲跌倒。
“做什么?”易曲也下了床,她还是记得他身上那一片惨状,这个样子要去哪里?
那男人慌忙跪在地上,昨夜……昨夜……是妻主第一次与他行……行礼,虽然疼的他几乎连死去的心都有了,却……却也终究是要了。今天自己竟然到了现在才起床,早饭……早饭……妻主的早饭。他心中惊惶。
易曲吓了一跳,说真的,从小到大她没有给谁跪下过,在那样的环境里也从未见到过谁向谁下跪过,这一下真把她弄得有些懵。
终于绷着脸,一只手臂拉住那男人,使劲一拉冷声道:“起来。”
这一使力,颇有些吃惊,不知道是因男人太瘦还是……这身体的臂力太大,竟然轻轻一拉,便把男人拉力地面,易曲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那个仍旧要往下跪的男人:“我只说一次!”
他双膝软了软,终于被易曲略带了怒意的声音给吓住了,低着头站在原处。
“我只是要问你准备去做什么?”易曲放缓了声音,却不禁有些无力,不会说话她又看不懂手语,简单一些的勉强还能猜出来,难一难就要一头雾水了。
那男人终于比划了一下,易曲蹙眉,不确定的问道:“做饭?”
男人如松了一口气的点点头。
易曲看看他的脸色,本想自告奋勇的说一句,我来吧。
却终是没好意思说出口,难道要她煮泡面?用微波炉热快餐?她朝露个洞的屋顶翻了个白眼,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只是若让他这样一个病人做这做那,她还真担心马上要准备一副棺材。但也总不能就这么饿着吧?
“一起去吧。”易曲想了想,看看有什么再说。男人也不吭声,迈着步子往前走了几部,就在一处停了下来,开始掀开锅盖,易曲瞪着那个黑乎乎的灶台……有些无语。
灶台……她是见过,也用过一次,可是那次似乎是差点把人家灶台前的柴火烧了个干净……还差点酿成火灾。
并且这个灶台与卧室同在一间屋子里,只是当中用一些密密的芦柴编了一道隔墙。灶台前也堆了一堆不多的柴火,那半面墙已经被熏得发黑了。
易曲一时觉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是看着男人从一个几乎已经见底的米缸中,掏了一把米,又从缸里舀了些水慢慢的洗净了,动作有些僵硬,也不知是不是易曲的缘故。
又把米与水一同到了进去,又用一个竹编的放在锅里,上面放了两个黑色的馍一样的东西,又盖上锅盖,绕过易曲坐到灶前,开始生火。若不是他经过易曲身边,易曲清楚的看到他发颤的睫毛与微微绞紧了衣服的双手,真以为他视自己为空气了。
易曲想着刚才那锅里空空落落的样子,与那一小把米和两片馍,她很想问……两个人,够吃吗?
她看着那个坐在一隅努力忽视自己存在,拼命吹火的男人,再看看手足无措完全一副小姐姿态的自己,忽然间就觉得自己活的悲哀了。
易曲往前走了几步,一撩衣服就在那男人的身边坐下来,男人被易曲这个动作吓得差点惊跳起来,撑大眼睛,他不明白今天的妻主到底是怎么了?
“……”易曲张一张嘴本想问他些什么,却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她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易曲看着灶膛里的大火,相对于借尸还魂恐怕还是失忆之类的事情,更让人好接受。
“我忘了自己叫什么,不知道你叫什么,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自己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人。所以觉得有些……呃,怕……”易曲做出一副可怜无辜的表情,那个“怕”字,连她自己都带了些疑问,她心里真的有这个字吗?……
男人拿着烧火棍的手忽然僵住,转过一张脸眼睛里盛满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
易曲依旧一脸无面无表情的无辜,与他对视,她发现这男人眉目清秀,若不是左面脸颊那一道伤疤,也算得上十分赏心悦目。
二人良久没有动静,易曲几乎以为自己就要僵成石像,却见那男人折出一根树枝,在地上慢慢划动,易曲的目光一动不动的随着他的动作,直到他终于大汗淋漓的停住,似乎写这比做粗重活还累上许多。
易曲瞪大眼睛,看着地上歪歪扭扭如一条条支愣着的小棍的字迹,几乎要大叫出声: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转念一想,有些困难的问他:“这是……我的名字?”男人点点头,易曲扶额,一模一样的名字,难道这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你识字?”他明明说不识字的。
男人摇摇头,看来是只会写这两个字了。
“那么,你自己的名字会写吗?”易曲终是忍不住问。
男人还拿着树枝的手一僵,指尖又开始抖动起来。易曲似乎明白了什么,软声安慰道:“如果你还记得怎么写,就写出来让我看看,我决不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