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璋的眼泪直直流了下来,他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伸出手,胡乱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惨淡一笑,豁出去说:“不是这样的,其实我……”
“算了,别说了。”林正浩怜惜地叹了口气,重新将他抱入怀中,手臂有力,胸膛宽阔温暖,声音柔和如潺潺水流:“傻孩子,虽然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听我说,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已经很喜欢你了,我不想吓着你,是因为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同性,也不知道,你对我的感觉如何。我渴望跟你在一起,所以找了不少机会靠近你,”他低声笑了起来:“要传出去大概会被人笑死,我林正浩居然也有拿自己外甥女当借口的时候。”
“可是,我的感觉,归根到底都是我的事,你不用当成一个负担,”林正浩顿了顿说:“我向往两情相悦,可更舍不得让你为难,你只要记得,我在等你就好了,如果你觉得没必要让我等,那就明白说,没关系的,人活到我这个年纪,更相信缘分。”
他更紧地圈住周子璋,迟疑了一下,终于侧过脸,吻了吻他的脸颊,微笑说:“真想就这么一直抱着你,但我可不愿意你怕我。”
周子璋伏在他肩膀上,用力摇了摇头。
林正浩笑了,爱怜地抚摩他的后背,柔声问:“你对我也有感觉的,对不对?”
岂止有感觉,但问题是,有感觉又怎么样?周子璋闭着眼,一言不发。
“你呀,”林正浩喟叹一声,一点也不着恼,仍旧圈着他,也不逼他说了,就这么两人静静偎依着。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驶过的车辆提醒了周子璋,这还是在大马路上。他羞赧地挣脱开,林正浩也不勉强,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重新帮他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继续往前开。
这次去的地方不同寻常,是乃是一间极为清雅的素菜馆,外头是茶室,里面才是吃饭的包间,以一大片黄梨木雕就的大型屏风为隔断,一旁的博古架上尽是精美的仿古陶瓷。一进门,已经传来断续的古琴声,夹杂着另一边流水墙上的潺潺流水声,古意盎然。林正浩对周子璋轻声说:“这的素菜很有名,不过只招待会员,我吃过一次后觉得不错,所以就想带你来尝尝。”
周子璋点了点头,跟着他熟门熟路拐进一处偏厅,这才发现这里的包房与别处不同,均是以玲珑根雕隔开成一间一间,彼此独立却又整体成风,墙壁上挂着一幅隶书大字,上面写着八个大字“胸藏星斗,笔扫千军”。周子璋一见便“咦”了一声,林正浩问他:“怎么啦?”
“这个典可算偏,”周子璋微笑着指着墙上的字笑着说。
“怎么?这还有典故?”林正浩诧异地说:“我每次见到,都觉得写这个字的人口气不小,不过也就如此而已。”
“元代的知识分子对着没文化的统治阶级,又怎么会不打心底鄙夷?”周子璋笑着说:“这句话出自元杂剧里头的抬头词,很有意思的。”
林正浩笑说:“也就是你们这些读书人才看得出来。”
一个女声在后面笑着说:“呦,这您都知道,可真不简单。”
周子璋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孩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面容秀美,脸上带着可亲的微笑,朝他们点头说:“欢迎光临,林先生,今天带朋友来啊,这位是?”
“哦,他姓周,子璋,这是这的老板唐小姐。”林正浩笑着做了介绍,周子璋忙点头致意:“您好。”
唐小姐笑抿了嘴,说:“您好,很高兴认识您。”她转过头对林正浩说:“林先生,今天的豆腐可好。”
“那太好了,他就爱吃这个菜。”林正浩笑着看了眼周子璋,问:“好吗?”
周子璋忙点了点头。
唐小姐笑了笑,问:“其他照老规矩?”
林正浩颔首说:“再来个汤,他最近功课忙,给他补一下。”
唐小姐娇笑说:“汤就算我送的好了,周先生一来就指出这幅字的出处,如此雅客,我可是荣幸万分。你们稍等一下。”
她说完,朝两人点头,微笑着转身而去。周子璋有些不好意思,悄悄问:“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没事,”林正浩微笑说:“唐小姐是很有趣的人。”
两人正聊着,却见唐小姐又分花拂柳一样走了回来,笑说:“可是巧了,写这幅字的人今天在本店,听我说了周先生如何一表人材,想请你们过去喝杯清茶。”
周子璋诧异地与林正浩对视一眼,忙说:“这个可不敢打扰。”
“怕什么,”唐小姐笑嘻嘻地说:“这一位可是一般人见不到,他既然发话请你们去,可是不去白不去的。而且啊,”她压低嗓子,笑着说:“他这个人哪,平时吝啬得要死,可偏偏最喜欢讲老规矩,你们这么一去,周先生又是年轻人,他非出血给点见面礼不可。别犹豫了,走吧。”
她这么热络,林正浩和周子璋也不好推辞,只得站起来跟着,一行人穿过偏厅,来到后面,却有一处花团锦簇的小小庭院,一丛茂盛的湘竹后,隐然一间书房,窗明几净,陈设精美,最难得的是细节地方没出半点差错,足见是真行家才摆得出来,不是外头那些不入流的仿古房子能比的,看得周子璋不住暗叹,在这个地方读书,真是神仙也过得了。
唐小姐带笑扬声说:“大哥,我把客人带来了。”
里面低低“嗯”了一声,一个身穿唐装的男人懒洋洋走了出来,周子璋一见,心里狂跳,这居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