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这么乖就对了,省得自己吃苦头。”霍斯予满意一笑,抬起他的下颌,又狠狠蹂 躏了一通他的唇,这才放开,将人从怀中松开时,他竟然有了一丝不舍的温柔之感。
此时他的声音已分外柔和:“我走了,有空会给你的打电话。”
两个星期并不算长,至少对周子璋来说,他从没这么感到过,两个星期过得如此之快。
自那晚后,他一次也没回那套公寓,那公寓的钥匙犹如烧红的烙铁,令他恨不得远远丢开。一回学校,他就将那钥匙丢进抽屉深处。与那套雅致宽敞的公寓相比,周子璋宁愿跟六个小年轻一块挤在通风不畅,厕所不关就有异味飘入的宿舍中。
再踏进宿舍,再看到满阳台晾着等待阴干的衣服,浴室里堆着男生的臭袜子脏球鞋,周子璋只觉恍若隔世。算上第一次受伤,前前后后,周子璋已经有快一个月没返校。虽说研究生二年级已经没有专业课要上,主要以论文写作为主,但周子璋刻苦清贫的形象深入人心,这次病这么久,又不知道人在哪养病,同系几个相熟的同窗一方面替他在导师面前遮掩,一方面暗暗担心不已。
他们好容易见人回来了,却发现周子璋明显带着大病初愈的消瘦苍白,神情比以往恍惚迟钝,但却又异常敏感,有时候兄弟几个过去勾肩搭背,还没碰到他,周子璋已惊跳开去。几个同学背地里一合计,觉得周子璋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好好一个谦谦君子,没理由生了病就变得这么一惊一乍。这几个人平时受周子璋照顾颇多,又敬佩他的学识为人,隐隐都当他兄长,这时候兄弟情谊一上来,便想着要替人分忧才是,可无论怎么试探,周子璋都避而不谈,再多说两句,他的眉目便会现出愁苦,令人不忍追问下去。
大伙背地里猜测,鉴于出事前周子璋是义愤填膺去解决同乡遇到的麻烦,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周子璋被同乡骗了钱,他揭破骗局,同乡恼羞成怒,抢钱之余还弄伤他,又被骗钱又被伤感情,这才让他萎靡不振。这个说法一成立,大家看周子璋的目光更加多了几分怜悯,估计他遇到说不出口的经济危机,同寝室几个男孩更是天天想法子帮他打饭,替他省饭钱,还拐弯抹角问他需不需要借钱,不借钱那就合计着帮他找份兼职。
周子璋知道后,感动得险些潸然泪下,生活的微妙之处就在于,总是会在一派山穷水尽之后让你看到柳暗花明,人情冷暖,并不总是风刀霜剑,却也有和煦温暖。但面对着这么几个真诚而单纯的象牙塔骄子,他遇到的那些个龌龊事,哪怕只是说,都会玷污了他们的耳朵。周子璋咬紧牙关,硬生生将眼泪逼回去,反而笑着宽慰那几个男孩,让他们放心,说自己没事,只是没想到人会那么坏,有点转不过弯来。
他说到这句话,几成哽咽,但旁边的人一听,却成了坐实周子璋被骗钱的传闻。大伙纷纷上前你一拳我一拳劝他看开点。正闹着,寝室的电话突然想起,一个男孩跑过去接了,对答几句,随即喊:“周哥,你的电话。”
周子璋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浑身僵硬,强笑着答应了一声,走过去,战战兢兢拿起电话“喂”了一声。
“周先生,您好,我是陈助理。”
周子璋的手顿时有些抖,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问:“有事吗?”
“抱歉打扰了,是这样,五少回来了,”陈助理停顿了一下,说:“他发现您并没住在公寓里,又没花卡里的钱,非常生气。”
周子璋心底那阵深藏的恐惧又冒了上来,他强忍着,嗯了一声。
“您,或许该给他个合理的解释。”陈助理说:“他希望现在见到你,马上,我已派车过去,司机您认识,呆会停在您宿舍楼下……”
“不,”周子璋低喊一声,转个身,压低声线说:“请你,不要停在那……”
陈助理似乎叹了口气,温和地说:“好的,我让他停在路边。”
周子璋握住话筒,挤出两个字:“谢谢。”
“周先生,”陈助理踌躇了下,低声说:“五少,最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跟他对着干,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子璋痛苦地闭上眼,又睁开,哑声说:“明白。”
“那就好,请您马上出来,这个时候不能让五少等。”
周子璋挂上电话,抬起头,强笑着对那几个同学说:“我,我有点事,可能会离校两天……”
“周哥,你什么事啊,需要帮忙就言语一声啊。”那位接电话的男孩嚷嚷说。
“没事,”周子璋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真没事。”
他打开抽屉,从中翻出那把精细的黄铜钥匙,想了想,拿一根红绳穿了,系在脖子上挂好,这才穿了外套出门。
走出宿舍区,即看到马路对面的不远处一辆熟悉的凯迪拉克,周子璋心中苦痛难当,却无可奈何,宛如走向断头台一般慢腾腾地捱过去,他神情恍惚,根本没留意迎面一辆低调的奥迪开了过来,直到车子在跟前发出巨大的刹车声,他也应声摔倒时,才发现,原来距离死亡竟然只是一步之遥。
车门迅速打开,两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下了车,一个稍稍个矮的中年男人一下车便喊:“你这同学怎么回事啊,过马路都不看车的吗?还好这是校道要减速,如果大马路上,你现在不就出事了吗?”
周子璋愣愣地抬起头,觉得这中年男人有些眼熟,似乎是某个学院经常出来作报告的教授,刚刚被吓出一身冷汗,已顾不得斯文,指着他辟头一通训斥,就在这时,一个低沉柔和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伯衡,现在不是训导的时候,这位同学,你没事吧?刚刚车子有没撞伤哪里?”
多年以后,周子璋还能清晰地回响起这个男人的声音,温柔得仿佛不曾对谁疾言厉色过,嗓音明明是纯男性的醇厚,却偏偏吐音带着台湾式国语特有的绵软,令他在刹那间,便如遭电掣,不能自拔。
作者有话要说:霍斯予什么时候被虐?
其实他的心情,对子璋的感觉,已经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这个时候还谈不上爱,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