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随意坐在地上，手指轻轻勾勒石碑上的刻字。

“月儿，对不起我实在没用，此次还是没能把宝珠给要回来，你那四郎说什么也不肯放，犟起来活活把人气死我懒得再和他说。”

“四哥就是那样的脾气，他也是心有苦处，毕竟月儿已经不在了，宝珠是他亲生，他想留在身边当个慰藉也在情理之中你不必气他。”

“可是月儿说过不愿让宝珠在宫里长大，她想要她过的开心活得自在，说真的，这一年若不是为了帮月儿达成心愿，我我早就随她去了没了她忽然觉得什么都没了意思了如今这样僵着该如何收场”

瞧着老九眼中那抹熟悉的决绝，心中有一丝苦楚，朝他肩头轻轻拍了拍“九弟，不必担心这个，我已经有了打算，只看四哥他还念不念这份儿情意了”

“八哥你有办法”有些不相信的看了看自己一直追随的哥哥，看着他朝自己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回头凝神看了看天边晚霞，跟着仰头灌下几口酒，笑得愈发灿烂从容，这样的笑脸已是有多年未曾见过了。

没有回答他，只是慢慢的在他身边坐下，继续轻轻擦拭着墓碑。

“九弟，日后和十四弟好好照顾宝珠，月儿对她的期望很高”

“八哥你”察觉出他话里的不对，有些紧张的朝他靠了靠，只见到他微笑福 哇tx t小说 下载的侧脸，心中还未踏实，抬眼瞥见其轻抚石碑的手指指甲上已经泛起淤青，心中一震，跪坐起来，用力扳过其肩膀，见他仍然带笑的唇角溢出一丝暗红色，心中大惊

“八哥你你喝了什么你怎么这么忍心你还是不是我那有担当的八哥你想着么一走了之把责任都推给我吗”虎目蕴泪，却不敢使劲晃动，只是扳住其肩膀的手指已经捏的发白，额际青筋已经显露出来。

“哈哈哈九弟，恕八哥直言，若论起做生意看行市你是个高手，可是这看人你就差了很多，打一开始你就错选了八哥否则，何至于八哥这么做的确自私，只是自打月儿去了的那天我便已经有此打算，之所以到现在，只是只是想再看看咱们的宝珠可如今看来说不定四哥会念在我这么做的情分上把宝珠送回来我我也算为月儿最后再做点什么其实八哥这一生早就没了任何意义之所以活着不过是因为她”视线定在一旁的石碑上，眸子里渐渐迷离，嘴角却始终上扬着一个弧度。

“我的傻哥哥九弟我何尝不是如此呢这一生我从不后悔跟着你更是不后悔认识她”轻声诉说着，将已经没了气息的身躯靠在自己肩膀上为其抹去嘴角的暗红色，瞥见歪在一边的酒壶，拾起晃了晃，心中已有计较。

夜凉如水，月冷清辉。只是心中冷意已是胜却凉风数倍，碑前虽是二人身影，可此刻却寂静的如同两尊石雕般毫无生气。随着地平线升起的鱼肚白，远处渐渐行来的马蹄声打破林中的寂静无声。碑前原本面无表情的某人瞥见那一抹由远及近的淡青色身影，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朝背靠碑上的另一人暖暖的看了一眼“八哥，十四回来了，如今的他足以担当一切，你的托付还是交给他来完成，九弟我还是要继续跟着你，咱们到了下面再好好论论我这一生是不是跟错了人”拿起碧色酒壶，闭了闭双目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九哥，这一大清早的怎么和八哥坐在这里八哥他”远远的瞅见两位哥哥坐在这林子里，栓了马也没进屋子，径直朝这里走了来。

当啷瓷片碎了一地，抬起衣袖随意的在嘴边抹了两把，嘴角勾起帅气的一笑。

“八哥睡了一会儿九哥也要睡了十四你”腹中突然传来的剧痛险些让自己漏了气，八哥选的这是什么药这药效似乎比自己预计的要快很多。

“九哥你怎么了”

许是自己额际渗出了冷汗，许是自己的神色间露出了什么，十四上前几步，蹲在自己跟前，扬起手伸向自己唇边，心中明白大概药性已经开始发作，比八哥的快了些，淡淡一笑，想要如八哥那般去的洒脱漂亮些，只是自己这耐性实在比不得他，腹中绞痛异常，身子一软，栽进十四肩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九哥你”十四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的骇住了，低头看着自己胸口被喷到的鲜红色，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张，声音却暗哑异常。

“十四八哥本想把你和宝珠丫头托付给我，只是你也知道九哥这一辈子一向害怕麻烦，这个重任还是交给你吧，宝珠有你带大，咱们都放心经此一事相信四哥会让宝珠回来的”

“九哥你们你们做什么如此狠心为什么不等我回来”死死攥着手中有些微凉的手掌，喉中哽咽着，一边摸索到碑旁另一具已经冰凉的躯体，心中疼痛难当。

“十四这是咱们自己选的，本该在月儿走的那天就这么做如今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赶上月儿八哥月儿咱们还要一起十四呀虽说是你先认识的月儿可是哥哥们怕是要对不住你了抢在你头里你别妄想跟了来，若是你敢撇下宝珠就是到了下面见了面只怕那丫头也不会再搭理你了呵呵呵好好好好活着为了宝珠”

“九哥九哥”用力晃了晃，只是怀里的人却再也没了反应，一声长啸划破长空，长久在林间回荡

“十三你说什么老八和老九他们他们真的”金銮殿上，胤禛拍案而起，眉间紧蹙，用力闭了闭眼睛。

“是今儿早晨得到的消息，说是前儿个月儿祭日那天他们饮了鸠酒”闭了闭眼睛，却没有来得及挡住涌出的泪，低垂着头，立在一边不愿再说下去。

“他们这是何苦呢何苦呢十四呢”

一个头磕在地上“四哥十三我这辈子没张口求过你，如今只求四哥将宝珠送还给十四，有了宝珠在，十四断断不会寻了绝路何况这也是月儿生前的愿望四哥求您了”

“十三弟你可朕现在唯一和月儿的牵绊就是宝珠了你要我要我情何以堪”一拳砸在身前的案子上，拳头握的死紧。

“四哥宝珠到何时都是您的女儿，只是现在十四终日里神不守舍，只是整日的坐在月儿坟前喝酒，如此下去万一要是有个好歹，四哥你就不后悔吗想必月儿也会埋怨于你何况宝珠那孩子自打来了这里，就不怎么笑了，四哥你没发现吗她不该属于这里，许是这点倒是真正遗传了月儿四哥爱她就让她远离这里吧说句不敬的话，这里真真是个熬人的地方，待久了都会病的。”跪坐在地上，满眼尽是深深地无奈

雍正八年五月，十三卒

“阿玛为什么要给十三叔立一个衣冠冢啊他为什么不能葬在这里难道那涞水县比咱们这水云间还要美吗”桃花林里，一个梳着羊角辫的粉嫩小娃正跪在一个新隆起的坟茔前，点一株清香看香烟袅袅，转头瞧向跪在另一座坟前的白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