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东西还是要记得及时更新换代啊,放进口腔十几年的胶囊了,毒性早分解得差不多了,十几年前的军事生化技术果然不行。”
“是吗?”郑平向罗冀那边扬了扬下巴:“多谢你的照顾,不过现在不用麻烦你了。那家伙要把小鬼带走,你不会不放行的吧,喂?”
淡淡的白烟袅袅升腾而起,模糊了雪亮的灯光。储北垂下眼睛,随手把雪茄在墙上摁熄,挥了挥手转身向楼梯走去,“既然家长要来带小鬼回家,那当然就没我什么事了。现在的小孩越来越可恶了,我果然很讨厌照顾小鬼啊!”
储北走下楼梯,擦身而过的刹那间郑平轻轻地说:“恭喜你升迁进入联合国反恐特种部队,储北中校。”
“不,应该是恭喜你们终于把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撒花送走。”
储北头也不回的顺着楼梯走下去,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郑平的视线里,只远远丢下来一句:“告诉罗先生,我强烈希望他用满清十大酷刑去对付那可恶的小鬼,要是把叶莲引出来的话,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罗冀走进病房的时候,大概是被门开关的声音惊动,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微微睁开了眼睛。
那样疏朗的眼睫覆下精致的阴影,看不清眼底流动的光。林风看到罗冀手中的枪,轻轻的合上了眼睛:“你是来拿走我性命的?”
罗冀站在病床边,然后突然松手,任由短突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你哪有这么容易死?……”男人一贯低沉稳当的声音竟然有一点尾音克制不住的颤抖,“你以为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
“容易啊……”林风轻轻的叹息着,慢慢的抬起那只扎了针头还在输血的手,就像从来没见过自己这只手一样,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要死的话,真的很容易啊……”
刹那间他猛地睁大眼睛,瞳孔紧缩,已经被毒素吞噬虚弱到极限的身体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凝聚了最后的力量,五个手指弯曲如钩,电光火石之间逼到了罗冀左胸心脏的位置上。
一切都只是发生在难以用肉眼确定的短短刹那间,啪的一声脆响罗冀一把抓住了林风的手腕,被那极限的力量逼得退去了小半步。不过这已经是林风最后的力量了,哗啦一声铁架被林风这个大动作掀翻在了地上,血袋摔碎在地,鲜血在两人视线里飞溅起来,在血液的飞花中林风颓然倒在了床上。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机器警报声频频响起,心跳加速到了危险的程度,呼吸衰竭,呼吸机自动加大运作,顿时红灯狂闪。
罗冀板着林风的下巴,把他硬生生从床上提了起来:“你以为到了这个地步我还会对你一点提防也没有吗?!就凭你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还妄想能从我上天堂?等着在床上把我送去天堂吧你!”
林风剧烈喘息着,呼吸口罩被摔落在了一边,因为竭力的呼吸而导致他脸色在苍白中隐隐泛出青灰,好像稍微再一用力就能把他整个人都捏碎了一样。
“你从头到尾就没有不提防过我吧,罗冀……”
罗冀怔了怔,随即冷笑一声。
“……你提防不了我几年了。”林风淡淡地说,“我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开始衰竭了,细胞分裂的次数已经接近耗尽,早年过多的任务开始产生负效应。加上这次服毒,你看,我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何况是活下去这么艰难的事。我啊,我大概很快就要下地狱去了。”
罗冀的手不知不觉中松开了,林风蜷缩在狭小而冰冷的病床上,微睁着床沿望着天花板上雪亮的灯。
“……其实我一点也不怕死啊,罗冀。余丽珊变成这个样子,不管会不会跟你离婚,她的下半辈子都一定不会爽快吧。至于你经过了这件事,大概不好的记忆也会跟随一辈子吧。母亲的仇也好我自己的仇都报了,我可以安心的去地狱里等待你了,罗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唇角始终带着一点轻淡的笑意,疲惫然而安定,有种尘埃落定之后的解脱的感觉。
罗冀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天花板,刺眼的亮光耀痛了他的眼睛,刺刺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扎进了眼球,让人一直痛得连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我真不想看到你啊……”仿佛是感谓着什么一样,林风轻轻的叹息着说,“我想再看一眼天空……不是通过窗口,而是真正的完整的、可以飞翔的天空……”
郑平在外边等了很长时间才看到病房的门开了,罗冀扛着那个林风走了出来。那小鬼脸色非常的难看,咋一看上去就像是已经没有生气了一样,裹在雪白的床单里,皮肤比雪还要白还要冷,连嘴唇都是窒息的青灰色的。
“喂,我说,这样真的没事吗?”郑平一边去开车门一边心有余悸的问,“不会到了香港就直接送墓地去吧?还活着吗罗冀?你肩膀上扛着的那个人真的还活着吗?”
罗冀没有回答,也没有跟上来。在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他站在台阶上,抬起头望向天空,低声问:“林风?”
肩上那人好像真的死了一样,完全没有动静,连呼吸的声音都好像停止了一样。
“……算了,不看也无所谓。”罗冀叹了口气,低下头。
他已经记不得上一次看到晴天是什么时候,天空是如此阴霾,月亮被遮蔽在乌云之中,都市里只看得见霓虹灯闪烁着浮华的光,远远的映在天际之上。
突然罗冀感到肩上有点湿湿的,他偏过头一看,只见林风额前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腮边还残留着泪迹,在夜风中半干着。刹那间罗冀很想抬手去拭去这一滴泪水,但是他狠了狠心,抬起头走下了医院的台阶。
监禁
回到香港罗家,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汽车从大门里驶进去,一路上佣人毕恭毕敬的弯腰鞠躬,保镖从主宅门口就荷枪实弹的等着,连家庭医生都配备好了。五个护士,三个医生轮班倒,说是护工其实是保镖的西装男人数不定,有些在你眼前随时随地的晃,有些隐蔽在暗处,随时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罗冀打横抱着林风走下车,边上立刻上前一个医生高高举着输液瓶,几个护士看护着尾随他们走上楼梯。林风懒洋洋的蜷缩在罗冀怀里,头发稍微长长了一点,柔软的覆盖在眼睫上,只隐约看见他眼神冷冷的,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望向什么方向。
“为了防止你做出什么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房间里已经被改装过了,”罗冀走进自己的主卧,就像抓着后颈把小猫轻轻丢下来一样,把林风随手往宽大柔软的床上一扔,“在我改变主意以前你就住在这里好了,没有我的允许,别自己擅自出去。”
林风面无表情的别过脸,下一秒钟被罗冀捏着下巴硬生生扳过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