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冀没有移开枪口:“什么话?”
方天河紧张的咽了口唾液:“……我想问一句,杀手不过是杀人者手上的一把刀子而已,我既然接了罗大夫人的百万美金委托,就必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不去找罗大夫人,反而来跟我计较恩怨,是不是搞错了人!”
外边的人还没有行动,原定计划还没有完成,这个时候他多说一句话就是多拖延了一点时间。
方天河紧张的盯眼前的枪口,几秒钟之后罗冀笑了起来,放下了枪。
“我知道是谁想杀我,但是新任的掌门杀了自己的嫡母,这个传出去就是笑话了。”罗冀的神情甚至称得上的愉快,“你想,人死了,棺盖一合黄土一埋,万事都了了,多便宜啊。真正恨一个人就不该让他死,要让他每天都活着,活着才好慢慢的算账嘛。”
方天河几乎要僵住了,半晌才叹道:“我果然没办法理解罗先生你的思维。”
“这就是为什么你只能从死人身上牟利,而我能从活人手里夺利的原因了。”罗冀再一次举起枪,站起身,高高在上,“抱歉了方先生,我非常喜欢和你谈话,如果我不是罗家现任家主的话,也许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就在他准备扣下扳机的刹那间,门被老管家推开了:“少爷!有个少年人要见你,说是方天河他相好,现在堵在门口怎么赶都赶不走!”
方天河一呆,罗冀挑起眉毛:“哦?方老板你相好的很痴情嘛。”
方天河不知道这是演的哪一出,一时呆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答。倒是罗冀今晚心情特别愉快,笑吟吟的道:“罗家百年黑道向来是有进无出,这人为了方老板你倒是连生死都不顾了。也罢,带上来我看看吧。”
老管家欠了欠身迅速离开,过不了多久,只见几个保镖按着一个少年进了门来。
方天河一看见他,顿时呆在了原地:“林风?”
房间里灯光比较昏暗,罗冀一开始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扭过头。紧接着他的动作顿住了,又慢慢的回过头来盯住了那个在众人压制下的少年人,如果他的目光能凝成实质的话,估计这个人已经被他按倒拖过来无数次了。
这人很年轻,好像连二十都不到的样子,这是罗冀的第一个想法。
他穿着白衬衣,大概是来的急,领子翻了起来,柔黑的发梢扫在领子上,露出一点点润白的脖颈,那黑白极其的调和又素净,清清淡淡的在那里。下边套了一条牛仔裤,不知道是因为挣扎还是因为匆忙,出来的时候还穿着人字拖,一只脚还踩着鞋子,另一只脚的鞋已经不知去向,只能光裸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
这样弱小、细致和单薄,就这样在几个人粗暴和禁锢的压制之下,反而显出一种让人不敢触碰的精致来。
罗冀的声音有点异样,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你抬头起来,让我看看你。”
林风有点恐惧的抬眼望过来。很久以后罗冀都记得那个时候的每一个细节,包括林风额前散落下来那一点碎发的弧度,还有小心翼翼仿佛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的眼神。在场的任何人都在第一时间就认定了这是一个生在象牙塔里的学生,没有经过人,温驯、柔软、精致,却弱小而容易受惊。
罗冀向前走了几步,低下头去看林风的眼睛。直直的修长的眉,清明澄澈的眼珠,刹那间他想起那天偶然一瞥看到的防爆面具下的眼睛。
当时已经快要爆炸了,情急之下他看的不清楚,只隐约从眼罩下看见那个人的眼。随即他就被重重的扣上了一个防爆面具,然后被扯出了车厢。
眼前这个孩子这样弱小,但是那种感觉又如此相近。虽然明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是罗冀在这条道上混了十几年,锻炼出敏锐的、野兽一样的直觉,很少会出错。
罗冀低声问:“这个月十五号,也就是前天方天河第三次派人伏杀我的那天下午,你在什么地方?”
林风颤抖着摇摇头,往后退了半步,但是被保镖按住了。
罗冀又问了一遍:“前天下午你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去过八号公路?”
“没……没有……”
罗冀放缓声音:“真的没有?”
方天河高声道:“这跟他没关系!他只是我以前资助过的学生,现在一时找不到亲友所以我在照顾他而已,杀手公司的事他一点也不知道!你要动手就快点,但是不关他的事!”
罗冀顿住了脚步,半晌淡淡的笑了一声,“算了。”
他半跪下去,用指关节捏着林风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方天河说:“他是……”
“我要你自己告诉我,来,乖,”罗冀紧紧地盯着林风的眼睛,“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林风。”
“林风啊,……好名字。”罗冀停顿了一下,俯在林风耳边,声音贴着他的薄薄的耳朵,几乎称得上是低语了,“好孩子,别跟方天河了。要是你跟了我,我就放过方老板和这个杀手公司,你看怎么样?”
林风瑟缩了一下,但是罗冀按着他的下巴,他的手非常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