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许苏又是一惊,赶忙扭头去看傅云宪。
傅云宪压根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冲许霖微一点头:“说下去。”
“行贿罪定罪不易,主要是行贿与受贿的双方多为口头约定、当面交易,不易留下切实证据,而且是否存在‘为谋求不正当利益’的主观故意这点上,也很有辩护空间。”许霖踱了几步,以平静目光环视在座所有老资历的律师,瞧来竟是初生牛犊,很是自信笃定,“我的提议是,对于事实较清楚、证据较确凿且数额不大的行贿金额,由裴雪主动交代,力求自首情节从轻处罚,而对于其它指控则坚决翻供,否认共同行贿的事实,尽量避免实刑。这样一来,作为姚觉民的直系亲属又兼公司高层,坐稳一把手的位置不难,偌大一个万源集团的控制权就不会旁落,这肯定是他们夫妻最想看到的结果。”
这个思路倒挺新鲜。
许苏听得认真,其他几位律师也目不转睛,不时挑一挑眉,亮一亮眼,好似对这年轻助理很是赞赏。唯独傅云宪却是微微蹙眉,瞧不出是喜是恶,只是淡声问道:“对于裴雪是否构成行贿共犯,你打算怎么辩护。”
“我收集了不少与这次万源案同类的影响力案件,比如盛域案中廖氏姐弟被指控共同行贿,由于证据难以互相印证,最后的生效判决是共同行贿罪不予认定。”许霖举一反三,连着说了好几个能够借以对比说服法官的类似案件,又笑笑说,“当然具体案子具体分析,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许霖几句话中已令许苏吃了几惊,这些都是傅云宪曾经经办或参与的案子,他原以为这世上独独属他最了解傅云宪,没想到这个许霖有过之而无不及,怕是连生辰八字、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这些经典案例,我如数家珍。”许霖转头对傅云宪笑了笑,谄媚也谄媚得不留痕迹,又回到案子本身,“所谓认罪态度良好,也就是交钱嘛,让傅律劝劝裴总积极缴纳罚金,咱们争取判二缓二。”
“这案子没你讲得那么简单,但这思路没错。”傅云宪显然对许霖很满意,终于露出肯定的微笑,他挥手让许苏他们这些助理出去,留下傅玉致与另外两名律师继续商议案情。
许苏与许霖退出傅云宪的办公室外,合门而去,与他同往刑事部的律助办公区。
没话找话,有茬搭茬,许苏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佩服:“你还挺厉害的,不像刚毕业的学生。”
许霖不接话却回头,他嘴角古怪勾起,以一种不乏恶意的目光打量许苏,像蛇类盯着青蛙,那眼神看得许苏寒毛倒竖,浑身不自在。
正是午餐时间,不时有别的律助从他们身边经过,每当此时许霖便收起这种怪异的眼神,冲人打声招呼或点头微笑,他依旧好看、谦卑又温驯、令每一个人如沐春风。
直到办公区域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许霖站定,对许苏微微一笑,说,做婊|子还立牌坊,我就服你一个。
“上回在胡四爷的地方,我看见了,你约一个红裙长发的女孩子,我也看见了。”许霖面含淡淡微笑,他皮相出众,声音动听,每个字听着都很悦耳,每个字听着也都很扎人,他说,我都看见了。
许苏不禁皱眉:“你跟踪我?”
许霖摇头,不屑地努了努嘴:“跟着老师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我可没这闲工夫。”
他转身欲去,没走出两步又回头,冲许苏甜蜜一笑:“你猜,我会不会把我看见的这些告诉老师呢?”
许苏头一回发现,这类眉眼这般轮廓的脸,看着竟是那么欠扁。他盘算着,计较着,自己一拳头挥出去得捅出多大的篓子,君汉所的许主管确实是睚眦必报的主儿,可上回跟庞圣楠干了一架,没捞着一点实质性的好处,反听得耳光响亮,平白便宜了看戏的人。
许苏感觉,这样忒不划算。
见许霖又打算走人,又见艾达与她几个小姐妹自不远处晃荡过来,许苏“欸”了一声,留住许霖的脚步。
许霖乍一回头,许苏就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