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背后的肉包子长出了肉刺,随着那个刺越来越凸起,肉包子反而慢慢消肿。但无论怎么看,昂的背很诡异。昂为此似乎很消沉,话越来越少,夜里只是紧紧抱着苏稻睡觉,根本不做其他的事。有时候苏稻有种错觉,昂似乎把她当成了所有,他抱着她的时候,世界只剩下了苏稻。
昂经常受伤,日子却还算平静。
只是突然的,部落里连着病死两个老人。起先大家没注意,接着又病了一个兽人孩子,孩子死的时候一个女人哭的悲天动地,孩子的兽人父亲凄凉的含着孩子的尸体走出部落,很久以后,他独自回来。
生老病死本是自然常态,何况这里环境恶劣。
但是,紧接着孩子死去的是孩子的母亲,那位母亲只过了六天就死了,她死的时候和孩子很像,脸皮苍白苍白的,瘦削的吓人。她的男人悲伤的仰天怒吼,之后带着女人走出部落,天黑时,他又一个人回来,孤零零的,再也没有人等他。
苏稻在其他女人嘴里听到了愤怒的声音,她们似乎将这一切当做秃鹰带来的厄运。
之后一个月,炎热的夏天里,部落竟然连续死去了五个人,其中大部分是女人,只有一个男子,那男子就是失去孩子和妻子的男人。
这一切终于让部落恐慌起来,苏稻第一个想到了传染病,苏稻再也不出去跟人聚集在一起,她待在屋子里,或者单独去湖边。
一天黄昏,苏稻独自走回部落,老远便看到昂被更多的男人围着打,那些男人同仇敌忾,将昂打得节节后退,苏稻平静的望着这一切,她目光落在男人的背后,一个月里部落中死了不少人,同样有大变化的还有这个男人,他背后肉色的东西,像软绵绵没有成熟的小翅膀。无论他变成人形还是兽化,那双刺眼的肉色翅膀永远与他相伴,成了他突兀的象征,成了族人排斥他的原因。
长翅膀的昂一定和他们不是同一个种族,所以他们排外,何况昂的翅膀多么怪异,那些丑陋的秃鹰他们凭着翅膀攻击他们的部落抢走他们的女人,甚至带来了疾病。长翅膀的鸟人,都是可耻的,该死的,是敌人!
再也没有女人上前阻拦那些男人,女人们看到昂背后的翅膀,表达的愤怒比男人更明显,她们会大哭大叫冲向昂,叽里呱啦的怒骂昂,伸出手去拉扯昂的翅膀。
昂对女人的拳打脚踢毫不还手,他由着她们打。
吼!
昂兽化了,围攻他的男人们也立即兽化,他们凶狠的扑向昂的翅膀,昂狼狈的躲过,昂扑向苏稻,一尾巴圈主苏稻丢上背脊,昂载着苏稻疯狂逃窜,身后越来越多的野兽追赶他们,苏稻回头望去,她心凉如水,她确定,整个部落的男人都追了出来。
他们要杀死昂。
昂疯狂的迈着步伐,穿过山林穿过平原,逃了很久很久却怎么也甩不掉成群的野兽们,他们越逼越近,昂低低叫了一声,苏稻感到他的悲伤。她不是昂,但是她理解被排斥的痛苦,何况那些人原本是他的族人,家人。
越来越近的追兵逼得昂毫无去路,昂跳上了大石头,顺着大石头一路跳跃,苏稻发现这是个石头山,没多久他们逃到了山顶,那些野兽穷追不舍的追了过来,苏稻暗想他们那天追击秃鹰的时候,一定也是这个气势。但是苏稻苦笑,昂只是长了翅膀,他不是秃鹰!他没有抢他们的女人,也没有杀他们的孩子,更不可能带去疾病。
苏稻望着咆哮扑来的野兽们,她低低呢喃:“果然……都是野兽……”
再怎么像人,也是野兽。
苏稻突然被昂掀翻在地上,苏稻狼狈的坐着,看着昂愤怒的冲向兽群,只一瞬间,昂便被兽群淹没,黑压压的一片,唯有他尾巴上那点金色,不时浮进苏稻的眼眸。
苏稻静静的坐着,观看眼前血腥的一幕,群居的动物都很聪明,他们擅长一拥而上,以多欺少,他们团结一致,可以打退很多敌人。
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昂。
苏稻猜测昂已经被他们撕成碎片。
但是很快苏稻听到了昂的吼叫声,她心脏一条,昂还活着?
昂甩着金色的尾巴冲出了兽群,他向着苏稻飞奔而来,跟在他后面的还有数百野兽,苏稻眼中全是野兽,除了野兽只有野兽!
向着她这个人类凶猛扑来的野兽!
苏稻站起身,朝着另一边飞速逃窜,她不要被野兽分尸,她已经忍耐了这么久,懦弱了这么久,不甘心落得被分尸的下场,如果早料到有这么惨死的一天,她又为什么要活着?她以为自己可以融入这里,但是她发现除非她失忆。做梦总有醒来的一天,她其实也是昂,她跟昂一样,是异类。她是个异类,她不是野兽,她是人。
苏稻狼狈的被石头绊倒,她颤抖的回头,却没有看到追赶她的兽群,她看见高高的山顶上,昂的金色尾巴在摇摆,昂朝着她悲鸣嚎叫,兽群淹没了昂,昂伴着吼声,被撞下了山。黑压压的兽群聚在山顶,摆着胜利者的姿态仰头嚎叫。
苏稻不知哪儿不对劲,她飞快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爬到山顶,她站在兽群的身边,趴在山顶俯瞰,山的那一面,深不见底……
昂落下去,必死无疑。
苏稻跌坐在地上久久不动。她曾经多次想象过自己被昂吃掉的画面,但是昂没有,一次也没有对她露出獠牙。
苏稻猛然被人拽起丢上肩头,苏稻惊愕回神,这个男人,就是那个最早排斥昂的男人。
男人扛着苏稻飞快跑回部落,丢进自己的屋里,苏稻这才知道他以前没有女人。
男人随即出门,苏稻听到部落里响起众人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