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在灶房里站起来,一面在围裙上擦着手,一面往外走,嘴里热情的询问:“是哪位客人来到?”
门外就想起一个平和的声音:“可是盟娘,我是您的义子郑宏达。”又一个声音接口:“王作仁。”然后两个人一起恭敬的说道:“前来拜见盟娘大人。”
娘当时就在院子里站住了,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两个干儿子?人家还一大清早天不亮就来拜见,这可有些消受不起,这得先问问儿子是怎么回事,然后再说。还怕慢待了客人,娘就对着门外说道:“事发突然,老婆子可不敢当两位干娘,且让我回屋子和我儿商量一下。”
然后也不开门,直接转身往回走。
这年头结拜盛行,拜干娘干爹更是成风。但也正是这样的风气造成太烂,结拜兄弟早就没了义气,结拜干爹全是利益。自己的儿子还小,不知道这世态险恶,原先自己孤儿寡母不见一人上门,即便是上门的,也是来欺负自己一家的。这神童秀才之名一出,立刻每日不说门庭若市,但也时常来客。嘴上说的是什么同年同窗,但大部分在娘的眼里都是满身铜臭,还不是巴结勾连,看好了儿子的未来,事先来撞个木钟,等以后儿子发达了,也好有个仪仗。
对于这样的人,娘没少在儿子的耳朵边提醒,而更是将他们带来的礼物坚决的拒绝,为此不惜得罪了不少人呢。
听到外面粼粼车马声,还有娘和外面人的对答声,毛玉龙早就醒了,娘进来的时候,正穿了鞋在地上穿衣服。
毛玉龙现在最烦的就是穿这古代的衣服,往往是找到了衣襟找不到袖子的,平时还好,不过是短衣便服,和后世的睡衣也没有什么两样,但正式见客,自己就必须穿上秀才的袍服以显示郑重。结果实在是烦人的紧,这越着急越是弄不好,两位哥哥可是从外面等着呢。
娘进来,见儿子正在和衣衫较劲,忙上前帮忙整理,边整理边教导着毛玉龙:“外面的也不知道是谁,驾着车马,一定是非富即贵的,我儿什么时候结交了这样的人?”
毛玉龙手忙脚乱的整理穿戴边解释:“昨日上街,却碰上了郑宏达老哥哥。噢,郑宏达,就是那日报喜的来,给咱们解了围的那个胖子。”
娘就更加严肃:“他哪里是给咱们解围,都是见风使舵上前巴结的奸商,还不是图着将来将他的买卖寄托在你的名下,也好少交了苛捐。再说了,当时我们家的围也不用他解的,你五大爷不是答应了帮咱们发了报喜的钱,而且也是办了。记住,亲不亲族里人,虽然平时族里人难免看着咱们孤儿寡母的不成气,欺负咱们一点。但到了事情的关键,还不得是族里人亲?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族里亲辈辈亲,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呢,可不敢因为往日受了点族里人兄弟伯父们的气,就忘记了。想当初你能有今日,还不是族里供学给你的,血浓于水,碳热似灰啊。”
最近娘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忘记了当初族里人挤兑自己一家孤儿寡母的事情,忘记了娘要带着自己一家无奈出族的刚强。开始絮絮叨叨的总是在自己的面前叨咕着族人的好。这只能说明,亲情这个东西的确是怪,怎么也撕扯不清,也正是这一层撕骆不清的感情,才维系了上下五千年的家族传承。
但现在的毛玉龙,对在自己危难时候,对整个家族对自己mǔ_zǐ上下一起,落井下石的作为,已经有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虽然上次兵乱的时候,最终缓解了毛文龙和族人的关系,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释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