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就唉声叹气的摇头:“本来,我们这些军户,在洪武爷编练我们的时候,每家是给了土地的,当时日子也行。但是,洪武爷却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们也要生子生孙的,那点固定的土地,怎么能养活不断开枝散叶的加小呢?然而这个政策却不能改变,当初还规定,军户生出的男儿,世世代代都是军户,不能经商,不能科考,反正什么都不许干,只能当兵”
然后痛苦的摊开双手:“就比如说我们家,当年有100亩土地,但是到了我这辈儿上,连一分都没有,只能靠着四处去打野食,养活这一家子。”
毛玉龙也只能是坐在这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明朝的军制,开初是寓兵于农。明太祖朱元璋实行军民分籍制度,编为军户的农民世代为兵。政府把他们按照卫所的编制组织起来,进行屯田。沿边卫所三分守城,七分屯种;内地二分守城,八分屯种。每名军士给田五十亩和耕牛农具。收获所得以十二石归军士自己食用,余下的作为本卫所军官的俸粮和储积。在这种制度下,政府只对屯田情况进行督察,不用给饷。所以朱元璋曾不无得意地说:吾养兵百万,不费民间一粒粟。可是,后来法久弊生,jūn_duì的屯田多被军官、豪右和内监占夺。即如卢象升所言:“塞上民田少而军地多。因循日久,俱为豪右所占。是以屯日益窘,军日益贫。甚至当军者无地,种地者非军,豪强侵霸以肥家,公私因是而交困。”
遇到这样的状况,其实朝廷也不是没有什么改变,军屯既败坏得有名无实,朝廷只有从国家财政中拨给饷银。
但万历以后,国家财政入不敷出,拖欠军饷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加上官吏的克扣,士卒能领到的饷银就很少了。在明末灾荒连年,粮价陡涨的情况下,士兵的生活更陷于绝境。
弄得不得不卖儿卖女,或者让妻子当那半掩门才能活命。
“军饷没有也就罢了,但不管怎么说呢,每年皇上皇后的三节六寿的,皇上还恩赏些钱粮的。”
皇上的这些恩赏,都是从皇上的内帑出,现在,这几笔钱已经成为边军,或者是这些卫所士兵们的唯一收入了。
“但是呢,今年的大年恩赏却没下来。”
“为什么?难道皇上不寻惯例了吗?”
老兵就先恭敬的冲北拱手:“皇恩浩荡,怎么能忘记了这些苦人?魏公公也是大方的拨发了下来了。”
从这个老兵看,再加上毛玉龙平时的观察,下层的百姓对阉党,对魏忠贤并没有什么厌恶反倒是多了一些好感,百姓这种底层的人,对所谓的奸臣有好感,这真的是怪异了。
想想也是,其实阉党对付的富人,仇富心态大家都有。
“但是呢,浙江的都御史却以为母亲过大寿为名,要求我们这些将士孝敬,直接截留了,一文钱都没有发下来。”然后恨恨的跺脚:“那帮该死的东林混蛋,嘴上说一套,背地做一套,他们怎么就不死绝呢。”
毛玉龙就非常尴尬,东林是士子的代表,原则上,直接已经是士子了,自己也该算是东林了。但被老兵这么骂,做为东林一员毛玉龙却只能尴尬的接受。
但更是悲哀,现在,连自命清高的东林,监察全国贪官酷吏的都御史,都已经开始巧立名目的贪赃枉法了,这个国家已经到了什么地步,这个国家还有救吗?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这个老兵突然神秘的将嘴巴凑到了毛文龙的耳边:“我老不死的感念小秀才的恩德,也不白吃了你的果子,我告诉你个事,最近,你不要再四处走动了,好好的闭起门,杭州要出大事啦。”
毛玉龙就一愣,杭州要出大事,出什么大事?但结合刚刚老兵说的话,毛文龙的脑海里轰然一声想起了历史上,在今年,天启四年发生的两场大事之一——卫所兵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