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最难做的官,就是府县同城,而钱塘的县官更加难做,府县同城,上面不过是一个婆婆,但现在的钱塘县,上面不但有杭州知府,而且浙江布政使司,也在这个城里。这样一来,上面就有了两个婆婆,这让一向是号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钱塘县县令,如在地狱里一般。
现在的钱塘县令,王炳明,就有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本来一方县令,就是一地的土皇上,威严无比,可以为所欲为,或者也可以逍遥自在。
但是王炳明不行,他现在就活在痛并快乐着里的。每天天不亮,第一件事就是,穿戴整齐,要上杭州知府去向自己的顶头上司请安汇报,接受一番训斥之后,还要马不停蹄的,去浙江布政使衙门,被布政使一番耳提面命。
这一番过程走下来,就让人疲惫不堪。
这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自己有了这两个婆婆,每日里总是战战兢兢,不敢有一点差错,一个小事发生,就是通了天的大事,想天高皇帝远的掖着盖着,那是绝对不成的,否则就是仕途堪忧。
但非要说没有好处也不是,毕竟直接在两个婆婆的眼皮底下,也方便巴结逢迎。只要兢兢业业做得好,按照官场规矩,上司调走,第一大县顺位接任,也就是自己接任,也是官场规矩,这真是福兮祸所伏,谁又能说得清楚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呢。
这就好比是围城,外面的人巴不得来抢这个钱塘县令的位子;而钱塘县令,却整日如在火上烤一般,那真的是随时处在外焦里嫩的地步。
拜见完了两位上司,一身疲惫的王秉明,回到了自己的衙门兼家。老妻服侍着脱掉了这身版人的官服,总算是能松宽一下自己。
坐到花厅的椅子上,接过小妾奉上的茶水,咕咚咕咚喝下去,然后才舒服的长叹一声。
“老爷今日面见上司,可有什么不妥?”老妻挥手让兼侍女的小妾退下,然后坐在王炳明的身边,关心的问道。
王炳明就淡然道:“还不是例行公事,听完了知府大人的训诫,再听布政使大人的耳提面命,大多都是老生常谈,但你也得听着。好话说了一箩筐,说的是口干舌燥,才让两位心中欢喜。好在这两年,在我的地盘里还算平安无事,两位上司大人对我的印象还算不错。”然后闭上眼睛,表现出痛苦,但其实更是得意的喃喃:“熬吧,现在的知府大人已经到了致使的年龄,,都七老八十了,还贪恋着这个官位,不过也熬不多长时间了,今天我就看到知府大人的左手,连茶盏都端不动,有一种中风的先兆。”然后就长长的舒了口气:“多年的媳妇总算要熬成婆了,我现在就求满天神佛,在我的治下,千万别出什么纰漏,中风赶紧的降临,那么顶天再有半年,那个知府的位置就是我的了。”
结果正说这个时候,外面却嗷唠一嗓子:“县君大人,大事不好了。”
就这一嗓子,差点儿直接将县君大人吓到桌子底下去。
王都头的性子是很沉稳的,能让他这样急慌慌的喊一嗓子,而且是不在大堂之上,直接冲进了花厅,这绝对是出大事了。
“王都头,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惊慌?”王炳明赶紧坐直了身子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