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锦看着小茱额前散下来的鬓发,她问道:“下次?”
小茱连忙摇头,说道:“没有下次,没有下次,小姐你原谅奴婢罢,那庖屋真的不是人待的......”
沈荣锦继续道:“你觉得不是人待的地方,还有很多人都待在那里,她们都没什么抱怨的,你这个意思,就是说他们不是人?”
听到沈荣锦这么说,小茱骇怕地打了一个哆嗦,沈荣锦说对了,她们真的不是人。
前几天自己正刷着碗,因为很久没睡好觉了,便坐在小杌子打起了盹儿,刚打了个盹,便被人浇了一盆冷水。深秋又是多风,她们就这么让自己湿漉漉地刷碗,自己后来生病,她们害怕出事,便熬着滚滚的姜汤,给自己灌好大一碗。
小茱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舌头是麻的。
“那是她们都欺侮奴婢,”小茱咬着牙,忿忿然中掺杂着凄怨,“就连之前小姐赏给奴婢,要奴婢贴身戴着的那个玉佩,她们都抢了过去。”
玉佩是沈荣锦赏的,照着沈荣锦那个脾性,最是见不得这样的人,自己这么说,沈荣锦肯定会迁怒那些人。小茱这样打着算盘。
冯妈妈听着简直快骂出口了,不管是惜字辈还是小字辈,小茱永远都是这样,知道沈荣锦容易被煽动情绪,所以总是拐着弯说这些,想让沈荣锦替自己收拾这些人。以前好多个丫鬟都是这样被罚了的,总是这样下去,难免会惹得人心不齐。
沈荣锦皱皱眉,想起前世小茱成为姨娘时,在自己面前矫揉造作的样子,是她把自己一步一步推向那深渊一样不堪的人生。一时间厌恶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我赏给你的玉佩,你没保管好,还能怪谁?你说她们待你不好,你从前就待她们好了?”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是这么个意思。
小茱看见沈荣锦这样,一时愣住,随后怨恨地道:“小姐,奴婢伺候你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样对待奴婢,岂不会让旁人看了寒心?”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无论如何自己都要离开那里的,老爷生辰已经过了,那日她被吩咐刷碗还有劈柴,根本没时间去前院,之后还是听府里的人说,大小姐根本就没有送那个茶盅,一想到根本没有如自己所想的发展,小茱背脊就一阵寒凉,生怕沈荣锦又像上次那桂花头油的事情一般,又知道了什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只有来个鱼死网破了。
冯妈妈看见小茱这样怒火中烧,忍不住骂道:“下贱的东西,竟然威胁小姐!”
沈荣锦却是无动于衷地坐在炕椅上,冷冷地看着小茱,看得小茱莫名发怵。
沈荣锦视线落在紫檀暗八仙的立柜上了一会儿,才又把视线放在小茱身上,看见小茱眼睛里闪着坚决的光,随后说道:“让旁人看了寒心的事情,从前我也没少做过,也不缺你这么一件,你也不用想着拿这个来要挟我。我会吩咐人下去,让他们不必苛待你,你就当好你的末等丫鬟罢。”
小茱听了一时又气又怒,沈荣锦现在是软硬都不吃了,她想起蒋兴权的那些话,还是放软了语气说:“小姐,奴婢真的知错了。”
沈荣锦摇头道:“我看不出你哪点知错了,你若是能像她们那样踏实的干,我可能还会觉得你知错了。”
这是说自己还有希望成为惜字辈?只要自己好好干?
小茱欣喜地想,连忙说道:“小姐,奴婢一定会好好干的。”
“别尽耗在这里,没用。”沈荣锦挥了挥手,让音芜带着小茱退了下去。
冯妈妈急急忙忙地就走了上来,“小姐真打算原谅小茱?”
沈荣锦从窗棂透过视线,往外望去,悠悠地道:“她若真想改,早就改了。她不过是被逼到困处,不得不低头放软罢了。”
冯妈妈疑惑地问:“那小姐还.....”
沈荣锦说道:“从前我待她好的时候,她都能做出欺瞒主子的事,我若是再逼急了她,她估计什么都干得出来,她还近侍了我这么久,我的好多些事情,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还是给她留点盼头,人只要有了盼头,便没心思想其它的了。”
说完,沈荣锦又吩咐道:“妈妈,你拿点钱串子,去赏一下庖屋那里的下人,就说我见她们平日辛苦,所以打赏的。这些下人平日也是被小茱欺侮惯了才这样,赏了钱,他们心里估计好受些,看在钱的份上也会待小茱和善点。”
光是干巴巴地吩咐下去,那些下人明显会有怨言,觉得沈荣锦又是在包庇小茱,久而久之她们对沈荣锦刚起来的一点信心,又会被催得没有一点余烬。
冯妈妈惊愕看向沈荣锦,随即笑了,“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