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眯瞪,小眯眼半睁,肚皮贴窗,从毛裤里掏出一条小鸡鸡!
哗
哎呦。
饿日!
贺少棠被一股涓细水流浇上军装胸口,手没抓牢,几乎后仰折下去,幸亏摸爬滚打经验丰富,挂在三楼与二楼之间。
孟小北尿完,还拎着小鸡儿颠了几下,熟练地控干,就差没哼一句小曲儿。他然后把小宝贝塞回毛裤,后仰卧倒滚回被窝,神志不觉。他半夜憋足实了,一大泡童子尿,一滴没少,全让窗户下边儿那位爷给接住了。冬天军装里面是毛衣毛裤,这一下子全透,冷飕飕的……
“谁啊?!”
孟建民听见儿子开窗的动静,探出头,警醒地问了一句,仔细把腊肉挪回屋里,关上窗。
那晚,一头老狼算是折在小狼崽子手里。贺少棠落地就地一滚,浑身骚漉漉的,又不敢骂娘。
关键是,老子的钱和油票!
老子钱和油票夹窗户上了,掉他们家屋里了,拿不回来了!!!
……
孟小北第二天早上起来,睡得浑身舒坦,完全没印象昨晚儿一泡尿是朝窗外撒的,而且尿人一身。
他跟他弟可又有的掐,这几天没干别的,就抢桃酥和果丹皮了,抢得咬牙切齿,两个斗气的包子。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才知荣辱。甭怪孩子不懂事,怪只怪长这么大头一回吃着高级桃酥、油炒面、带豆沙馅的山东呛面大馒头。有一回抢得急了,孟小北夺了孟小京的糖,孟小京虽然个儿高腿长,掐架不够凶猛,远不是泼悍的孟小北的对手。哥儿俩在家门口蹲着,互相瞪眼,孟小京委屈,上去吭哧一口!
这一口,弟弟把哥哥后肩膀上咬掉一小块肉。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孟小京长得白净,好歹比小白兔强悍两分。
孟小北的后膀子,隔着棉袄愣都破皮出血。他怒吼:“孟小京,你咬我,你属狗的!”
孟小京也不示弱:“孟小北,你、你抢我糖糖,你属狼的!”
被咬了,孟小北倒也没回咬。
然而,中午的时候,他趁大人没注意,往孟小京喝牛奶的玻璃瓶里,调进去半杯墙灰水,蔫儿使坏……
牛奶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厂里给老职工的特供,还是有小孩的人家才发给奶票。每户每天只给一张票,换言之,只供你家养一个孩子。你家俩?那对不住了,您自个儿想办法。
因此对于孟小北,他儿时那几年的艰辛回忆,就是跟弟弟轮着抢着喝牛奶,哪天是他弟弟喝,他就没的喝,就馋着。
孟小北整个一下午都魂不守舍,上河边玩雪中途就回来了,扒门瞧他弟弟。
孟小京把那瓶兑了墙灰的奶喝了吗?
喝了吧。
真喝了?
弟不会喝拉肚子吧?
这瓜蛋别喝啊,今儿晚肯定拉肚子了,这弟弟一准儿是蠢死的……
孟小北骨子里不是个阴险的坏小子,干了坏事儿自己先愧疚,心里念叨。
在他眼里,他弟弟孟小京就是个又软又苶的白面团子,说话细声细气,做事黏黏糊糊。他可以逗弟弟,可以罩着弟弟,可以每天带弟出去疯跑疯玩儿。抢食归抢食,抢来的更香,他并不讨厌孟小京。
晌晚他妈妈做饭,递孟小北一个洗菜那种铝盆,让他去合作社买西红柿。
孟小北特意去窗台上看,果然他弟把奶瓶喝空了,一滴都没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