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只得写了名号在上头,又盖个随身图章。潘金莲谢了,教众人“顶住房门,待我叫才可开”。率女兵出去敲盆打鼓、做张做致,半晌回来道,“恭喜皇上,圣天子百神护佑,妖物已被擒拿住了,我教手下在外架火焚烧哩。另严牛二常侍也吃过符水,省了人事。”便请赵四出观看,一开门,只闻得毛臭扑鼻。就有人指着道,“阿也,这妖物怎像个鸭一般?”潘金莲道,“这般东西多能变化,你看是鸭,其实是积年的精怪,亏我将符水镇住,不然晓得走到何处去了!”众人都惊服,又问何处得的符水,可能传授,潘金莲笑道,“没的传,各位自同尊夫人讨去。”又跟赵四请命,问秀才尸身如何处置。赵四那里还有心绪,没精打采道,“随你拖出去埋了。”灰溜溜拔步便走,回宫后胆虚,弄了不知多少法事祈攘。后来尹太后又听说了,好生数落。瓦舍都传唱皇帝捉奸撞鬼,羞得赵四日不敢上朝,这里后话不提。
这头武岱便问道,“潘丫头,你又有甚么符水,莫不真是那东西?”金莲笑着啐一口,道,“须不是你每那货儿,说有就有哩?花椒油兑的陈醋。”树上那人也下来,摘了黑布袋,原来是哑仆假扮的,脚上捆两片毛竹权充妖怪。外面祭赛的也进来厮见,是潘长庚同林鲁等一干人,莲生却扮作道士混在里边。众人都道,“这朝廷一蟹不如一蟹,早作抽身之计为高。”惟独潘长庚道,“后生辈不晓得。当今虽不甚成器,且喜志大才疏没主意,上畏严母、下惧老臣,国事上头因循的多,自创的少,是以极少还有十年太平。俗话说的好,不怕皇帝憨,只怕皇帝硬干,这是再也不错的。”
一宿光阴易过,隔日武岱持了赦令,赴吏部缴还了驿丞凭文。潘金莲道,“武大哥,你待往那里安身去?”武岱笑道,“待老二出来了,先拜辞姑娘,次回南请莲儿双亲牌位,再作定夺。”潘金莲道,“不如同去辽东。我回外婆家瞧亲戚,正好搭伴。”莲生耽心盘缠不够,背地道,“哥,我爹娘的牌位迟些取不妨,索性不要绕弯,径直上去罢。”武岱捏他脸道,“傻儿,怕我半路卖了你么?”莲生只是笑,道,“料你也卖不动。”潘金莲嗤道,“肉麻兮兮,教我那一只眼睛瞧得上!”又丢个卷子把莲生,道,“炕上捡的,你留着顽罢。”武岱见是封官的手谕,道,“我养媳妇似地熬了十多年,才不过从五品。你这起手就是四品,教人那里诉冤去!”莲生拿着看了又看,道,“又不是考来的,不值钱。”武岱就要讨了糊墙,莲生不给,揣到怀里去了。潘金莲就笑官迷,道,“亏得没去考,考了也是个瘟官儿!”
却听外头门拍得震天价响,众人都一惊,还道赵四又弄甚花头,都凑在门缝觑,不料却是白衣庵的当家尼姑。尼姑进来,一肚皮没好气,大喝道,“你这家子恁无耻,玷辱佛地,来世待永堕泥犁?”武大只得作揖,道,“老师傅不要动气。小人自从搬来,从未踏进贵庵一步,实不知那里得罪。”尼姑忿然道,“你纵犬行凶,qiáng_jiān我庵里看门狗,扰乱我尼众清修,怎么不是得罪?”众人大奇,走到庵中,见元宝儿按着一条铁包金雌犬,正干得好,旁边一群尼姑围看,见当家过来,慌忙散了。武岱便道,“师傅,这只怕不是qiáng_jiān,还是和奸的情。不如你行个方便,容他每成家立业,往后多生几头小狗,岂不大有功德?”说些好话,使几贯钱将狗赎了出来。那些小尼姑甚是不舍,趁当家不见,都道,“千万好生看承,下了崽子也把一条我每。”武岱应了,牵回狗夫妻,同众人道,“元宝儿向来极乖,不知为何如此。”潘金莲道,“罢,晓得寻母狗,也算浊世清流了。”柳端端道,“狗来守财,兆头甚好。”隔了两日,莲生在炕下扫出个破瓶子,更不晓得是装甚的,随手丢了。是以天网恢恢,而元宝儿这桩奸情终究作了无头公案。
又过些时,武嵩也出来了。蓬头垢面,进门先在厨下抓了半只烧鸭,把莲生拖到卧房,一头啃鸭子一头啃人。听说柳氏的事,就跳高丈余,骂了成千声表子yín妇。终究无法,上街买母羊预备孩儿吃奶,又砍些树丫做摇床。柳端端寻几回医,都说成了胎气,便将东西尽搬来武家,连榴莲儿也带来伺候,安心只待坐产。
两武到西门家辞行,西门磬捶起胸号哭,满口只道,“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