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背个钦犯的名,是甚么收稍?”鲁和尚道,“依你便怎地?”潘金莲道,“若武大哥在,他三法司识得人多,不拘怎地也弄出来了,而今却是难也!”鲁和尚道,“还道你精明,原来也是呆鸟!”潘金莲就要骂,林充说好话圆过去了。
莲生站起来团团一揖,道,“列位仗义,小子粉身难报。只这事干系忒大,我无牵无挂,众位却都有家业前程在身上,不当耍处。若连累大家,岂不是我的罪孽!以我愚见,众位都不消管,待那厮来时我自有话说。过得去过不去,各安天命罢。”
柳端端坐在里间叠衣裳,叫,“秀才你来,看看是甚物事。”莲生见是个折枝梅销金香袋儿,拿起来道,“是大哥的,想是那日走急了,忘了带。”说罢,垂首凄然。柳端端道,“我也晓得是他的,这个又是谁的?”原来袋里却盛着一束头发,莲生臊得慌,只道,“没要紧物事,扔了罢。”柳端端将身子凑一凑,悄声道,“你实与我说,究竟同谁个相契?”莲生越发尴尬,吃吃地道,“他两人并不曾争竞,我也没多想,胡乱住在一搭。”柳端端那脚原跐在火盆沿子上,听着听着不觉滑下来,险些没抢一跤。莲生忙上去扶。柳端端道,“不打紧。”手指绕着那头发转,又道,“若赵四不做分上,你也别硬扛。这等人,越吃不着越馋,没的捋虎须则甚。”
莲生道,“任事讲个理,未必皇帝就横走的?”柳端端道,“我说个丑话。这个事传出去,外人未必当你有理,只道你不识抬举。文死谏、武死战、强盗死财帛,总都有个由头。不图生前受用,也求身后扬名。你若为这个伤命,却是图甚的?你又没个妻子儿女,死后连纸钱儿也没一陌,孤魂野鬼随风转,那里寻家乡!”莲生听见,就呆了半日。柳端端又道,“一发跟你说通透罢,情字一物是最靠不住的。男人娶妇,是要他生长、留后代。妇道嫁汉子,指望着穿衣吃饭,百年有靠。这嫁娶恰似生意买卖一般,两下里有赚头才做得。你跟着大小武,是图他养活,是图他好名声?若说图他养,你秀才不是那歪憋小倌绣花枕头。若说图名,未必久后有五花官诰轮到你?”
“这南风本是旁门。同是行院,女人十三四开怀,生意好做到三十岁上。若要抽身,尽可拣个相应的客人嫁了。小倌十三四接客,十七八便算过时。待到二十开外,胡子也长出来了,脸皮也糙了,下头也松松的了,便倒贴还没人要哩,有甚么‘从良’俩字该得着!海誓山盟分金啮臂的新闻多了,端的没见一个结果。”
“我不说皇帝罢,省得硌应人,只说赵四。他要甚么有甚么,胃口养刁了,陡然见你个不买帐的,还当是绝世奇珍。一日吃不到嘴,只怕觉也睡不着。他由着你回这屋里,就是小意儿贴你了,你可再乔一乔,不怕他不想心思孝顺,却也别乔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