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棉只当没有听见,但那小脸已憋得发红,她望着贾明明,求助似的说:“明明,我去剪头发。你陪我去好么?”
贾明明看了看她,爽快地说道:“那好,我带你去。”说着,便拿了钥匙,拖着田棉的手向门外走,刚出了门口,又停下来,回头向着屋里说道:“你们这几个死妮子,牙磨得比稻刺还尖!小心哪天戳了自己一嘴的泡。”说罢,向田棉笑着挤了下眼睛。
下了楼,从楼下的那一排车行里推出自行车,贾明明便载着田棉经厂区主干道,出工厂大门,左拐,转去了柳红镇的方向。
毕竟是国道,平坦光滑的路面不仅是汽车驰骋的疆场,也是拖拉机、农用车、自行车的畅通领域。田棉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感受着黄昏的晚风,那风吹着头发,悠悠荡荡的,飘浮过脸庞,绒绒的、痒痒的,奇怪的是,那积蓄在心底的委屈和苦闷也好似神奇般的消了大半,就好象那曾经发生的都是别人的故事,而她只是无意间听了去,又似这风一般飘飘隐逝了,化成丝丝长发,曳在风中,留给皮肤微微的一点点凉意。
不待贾明明开口,田棉先自说道:“明明,谢谢你。你是我在yc真正认识的第一个女孩。也是最值得我信赖的人了。我知道,你刚才替我解了围,也替我出了气……”
“嘿嘿,小事情!我当初跟你怎么说来着?跟我混,准保你不吃亏。现在知道了吧。其实,我也是看你是个不错的女孩才帮你的,要是摊上别的油腔滑调的女孩,我才懒得管呢!不过,你也太老实了,这样怎么在社会上混呢!好了,现在你可以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找你的啊?我看你一到宿舍,小脸呆呆的。到底咋的了?”
“是……陶瓷找我。明明,陶瓷是谁?”
“呃!我就猜着是她!那兰陵和她死贴,她呀,是“后花园”的,在包装库做保管员,她家就是这柳红镇的,她姐在咱厂西门口开了一家小卖部,她找你准没好事!仗着有点姿色,傲得很呢!尖白脸,你听说过没有?她就是尖白脸,尖白脸和烟黄脸的都是属于同一类的,阴毒。我猜她找你和王小鹏有关吧。”
“是的……”田棉闷闷的说道。
“她说了难听的话了吧,她这是给你下马威哪。其实,王小鹏对她根本就没有兴趣!都是她,成天向王小鹏献殷勤,碰到王小鹏高兴了,会和她乱几句,平时他哪来的工夫和她瞎掰?说实话,王小鹏是色,可是哪个男的不色?王小鹏的色还是那些贱女人培育出来的,要不是那些女人投怀送抱,你说他能背着这个‘满江红’的色名吗?”
田棉坐在后座上不吱声,她望着路边徐徐退去的树影,脑海里闪现出父亲沈井先在她三年的学生时代用一辆老式自行车载着她骑到三十里外的红萝乡车站,那一路,她在后座上看到了父亲在阳光下飘白的鬓角以及豆大的汗珠,那一路,路边的白杨和水杉飒飒沙沙,她的心里也沙沙沙沙。
贾明明见她不回应,继续说道:“田棉,你不用怕她!别说你勾引了王小鹏,我还看不出来吗?也就是你了,能让王小鹏一眼就看到了你,自打我进到yc,说真的我还没有看到王小鹏正眼看过哪个女孩。你心里别瞎想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也别管那些吃醋的牙酸,谁要是恁过份,你就给我说!我帮你出气!”
田棉“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待车快骑到柳红镇时,她嗫嗫地说:“明明,我……过两天再剪头发吧,好么?”
贾明明停了车子,象泄了气的皮球,半恼半嗔的叫起来:“你这个人啊,年轻轻的,怎么颠三倒四的!”
田棉窘站在那里,象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双手垂挂在身前绞搓着。这时,一阵哗啦啦的自行车铃声响彻耳边,风擦着她的额发,犹疑间,好象有一缕目光,温柔的缠缦在她额发轻扬的脸庞,倏地,便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