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哥,满春姐姐,你们这是在比试身手么?”
比试身手?萧逸松开钳制住花满春的长臂,低头望一眼狠狠瞪着他的花满春,失笑道:“唔,九哥哥与她过过招,看她是不是能保护袖儿。”
他顺着袖舞的话接下去,自以为能骗到妹子,花满春却是险些笑得打跌,袖舞悄悄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她顿时又在心里乐得翻了天。
他以为自家妹子还是那牵在手里的黄毛小丫头么,殊不知袖舞也已经有了心上人,不再是那只知道吵闹着要九哥哥领着玩耍的懵懂孩子了。
花满春这才笑完,忽地警觉。
袖舞立在门口,身后房门大开,屋内情景是一览无余,床上薄被掀开了,清扬不知踪影。
想必是趁着他俩在外头闹的时候悄悄藏起来了。
花满春心里松了口气。
萧逸没错过她倏地放松的神情,但见袖舞睡眼惺忪地自门内走出,屋中又无异样,倒也没多想,走过去牵起袖舞的手:“袖儿,九哥哥给你带了好东西,回屋去看看罢。”
袖舞不舍得看着花满春, 咬着唇又悄悄地瞥了一眼屋内,花满春心里叹息一声,朝她眨了眨眼:“以后我再带你来。”
一语双关。
袖舞的脸倏地亮起,挣脱开萧逸的手掌,奔过去捉住花满春的胳膊,仰起脸高兴地笑:“好,满春姐姐,我晚上再来,明天也还来。”
她目光殷切,花满春不禁啼笑皆非,却又不忍心让她失望,只得忙不迭点头,支支吾吾说好。
清扬躲在她这里养伤,是件极隐秘的事,袖舞公主若是时常跑来,保不准听雪楼里的众人都要起疑。
只是,她也办法子。最是相思催人醉啊催人醉,清扬都那么求她了,她哪里还能不心软?
花满春懒懒地趴在窗前的贵妃榻上,撑起下巴遥遥地瞪了沉睡的清扬一眼。
清扬昏迷的前三天,她衣不解带伺候着,倦了就趴在桌上眯一会,好在后来袖舞悄悄派人搬来了自己房内的贵妃榻,对外只说常去满春那里午睡,睡不惯她的硬床,因此还是睡自己的贵妃榻罢了。
下人们哪里敢有疑问,公主千岁说今天日头是打西边出来的,他们也得附和说是啊是啊今儿这西边的日头可真是大如圆盘。
因此,袖舞日日跑来花满春这里,竟无一人起疑。
已是第六日,清扬隔天与袖舞亲亲我我腻了一整个下午,显是有些累了,一觉睡到时分还未醒,花满春省心省事,倚在贵妃榻上眯了一小觉,睁了眼也无事可干,只好躺着干瞪眼。
清扬再过几日就能完全恢复了,到时候,加上个不懂事的袖舞公主,定然是要闹得鸡飞狗跳不可收拾。
她愁得晚上噩梦连连,不是梦到袖舞哭天抢地拽着清扬衣袖高喊:“清扬你带我走!”,就是在恍惚之间望见脸色阴沉森冷的萧逸手持长剑大声呵斥她:“好你个花满春,竟然引狼入室,让外人拐走袖儿!”
一眨眼,明晃晃雪亮亮的剑锋劈下来,她从诡异迷离的梦中惊醒,涔涔冷汗湿透背心。
幸好只是个噩梦。
花满春心有余悸,忍不住又狠狠瞪了清扬一眼。小时候总给她找麻烦也就罢了,毕竟这小小年纪闯下的祸也没多大点事;成年后时常给她白眼看也就罢了,他段清扬在城门口摆摊算卦替有钱人家大小姐们修修琴补补画,扮得冷峻一些也好糊弄小姑娘;这一遭倒好,如果出了事,该是多大的娄子。
她花满春一个人被扔去乱葬岗不要紧,拖累了迎春客栈立春茶馆,谁也没好日子过。
花满春头痛欲裂又头痛欲裂,她这十八年来可是头一回这么烦神。
午后的暑气自门间丝丝缕缕渗进,在这闷热之中,忽然有人在门外轻轻地叩门,低声询问:“满春姑娘醒着么?”
花满春自混沌中霍地清醒,清扬大概是睡得足了,也睁了眼向她望去。
“像是袖儿的丫鬟。”他听着那声音有些耳熟,像是前几日搬贵妃榻来的下人,那时他藏身衣橱内,见不到人影,只将一屋子人的对话听在了耳朵里。
他记得分明,应该是没猜错。
花满春怒目斜他一眼,嘘一声,跳下贵妃榻去慢慢走到门旁,小心翼翼地问道:“外面是谁?”
那小丫头听见屋内有人应声,松了口气,声音也大了些:“公主请满春姑娘过去一聚。”
过去一聚?上下红雨了,竟然是袖儿找她,而不是来见清扬?
花满春手搭在门闩上,有些惊讶。
门外那小丫头听得屋内没了动静,又笑着补了一句:“雪姑娘也在公主的书房内,像是打算约了满春姑娘去吟诗作画。”
花满春愕然,吟诗作画?请她这个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的人去吟诗作画?
清扬在床上躺着,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被她狠狠瞪了一眼才伸手抹去脸上的笑容。
大概是有事,那丫鬟说完,匆匆就走了,花满春听得她脚步声急急远去,才悄悄拨开门闩,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看看没人,松一口气转过身去对着清扬低声吩咐:“老实呆着不许四处随意走动!”
清扬正欲张口说话,花满春眼一眯,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低声威胁他:“你要是敢跨出这房门一步,小心老娘回来送你归西。”
清扬失笑,花满春又斜了他一眼,推门出去,从门外咔哒上了锁。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花满春收好锁匙,这才放宽了心,大摇大摆地离开。
一脚踏进袖舞的书房,花满春就后悔了。
满眼满墙壁悬着的都是山水人物花鸟画,袖舞在高高兴兴地磨墨,君凝雪正伏在案上聚精会神地挥毫泼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