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个蠢蛋!”
在清扬愕然而又无奈的目光里,她摔了门跑出来,想一想,又跺了跺脚,回去把门掩好,这才怒气冲冲地大步向袖舞所居的房间奔去。
屋内很安静,清风吹拂起浅紫色纱幔,袖舞就如同精致的娃娃一般,坐在那翻飞的浅紫之中,静静地望着窗外出神。
她是那样的安静,那样脆弱,看得花满春心里心疼。
“袖儿。”她轻轻唤一声,袖舞没听见,她略大声地又唤了一声:“袖儿!”
袖舞这才缓缓地转过脸来,淡淡地向她笑一笑,轻声说:“满春姐姐,我睡不着,坐起来看会花。”
花满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窗外是园子的一角,只有假山垂柳绕荷池,哪里来的花?
她心里又是一酸,轻笑着走过去俯下身到她耳旁低声说:“袖儿,我带你去见清扬。”
一瞬间,她看见少女清瘦绝望的脸上浮起光彩,笑靥如花绽放。
相思最是催人醉。
耳旁还能隐隐听得见屋内的低泣和清扬的叹息声,花满春倚着房门外的石柱,望着满园盛开的似锦繁花出神。
她带袖舞来见清扬,是错还是对?
日光耀眼,穿透重重树荫在地下洒下一绺绺光影,在微风里颤动,远方有清浅怡人的茉莉清香随风迎面而来,打着旋又轻轻散开去。
一对有情人在屋内呢喃细语,仿若夜半惊醒时听到的莺歌,婉转而又美丽,花满春沉醉在微热的夏风里,不愿再去想那些纷扰杂乱的事,只盼望这一瞬间,能长长久久地停住,她是欢愉的,袖舞和清扬,是笑着的。
廊下有石阶,左右花丛环簇,有参天樟树做伞,花满春喜滋滋地抱膝坐到石阶上,倚着雕花石柱替屋内两人把风。
这哪里是把风,她听着清风过耳,鼻端闻着花香四溢,渐渐有了睡意。
就在这昏昏沉沉之中,长廊那一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警觉地坐起身来。
这种时候,有谁会来她这偏僻的角落里?
清扬和袖舞都在她屋子里,可千万不能被人发现。
花满春霍地站起身来,从柱子后探出头去一望,顿时脸色大变。
娘喂,来人竟然是九王爷萧逸。
萧逸负手缓缓走来,遥遥望见檐前石阶下的花丛间隐隐露出一角白色衣衫,不由得一愣。
他脚步不停,往前走去正想看看谁人这么热的天还坐在外面暴晒,那人却已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扑去衣裙上沾上的尘土,抬起头来朝他讪笑。
花满春。
萧逸皱起眉头来,径直走过去沉声问道:“这么热的天,你不怕晒死在外头?”
她的脸被日光灼晒得通红,眼神也是懒洋洋,听见萧逸这般说,只是伸出手去捂住晒得滚烫的双颊,嘿嘿干笑一声:“晒不死,晒死了立春会把我拖去乱葬岗,不必王爷费银子。”
她还能笑得出来!
萧逸瞪她一眼,又哼一声道:“花立春么?我早早把他扔去乱葬岗,看他怎么来替你收尸。”
话说完,花满春倏地杏眼圆睁瞪着他,他挑起眉冷冷扫她一眼,她顿时气势弱下去,垂下头去小声嘀咕:“又是拿立春吓唬人,哼。”
这九王爷不也是好立春这口么?她可要提防着他打立春的主意。
花满春眨眨眼,将心事埋进肚里去,仍旧是陪着笑看着萧逸。
也不知道是天气好的缘故,还是今天的花满春着实看起来比较顺眼讨喜,萧逸面色和缓了许多,眉头舒展开来,好脾气地低头问:“嗯?你刚才嘀咕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花满春干笑几声,慌忙摇头。
“我好似听见你提起花立春?嗯?是么?”萧逸忽地有了和她闲谈的心情,索性抱着双臂盯住眼前这狡猾的小丫头,看她还有什么话能说。
花满春故作不知,眨了眨眼望向萧逸:“王爷怕是听错了吧,我哪里有说起立春?”
她嘴上还要装得镇定,心里早就七上八下,听见萧逸又提起立春,不由得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人还真是对立春念念不忘了呐!
萧逸看穿她心思,不由得在腹中笑得打跌,难得地心情极好,顺手就想逗逗她;他抬眼望了望长廊外晴朗无比的天色,忽地挑眉笑道:“天气这般好,想必立春茶馆生意定是好的惊人。”
他话只说一半,就停下来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骄阳,又笑道:“要不我带上江烈,再去立春茶馆坐坐,寻花立春好好聊几句?”
萧逸笑得恶意,看在花满春眼里也是邪恶无比,她哆嗦了下,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在心里倏地冒了头。
“不许去!”她情急之下竟大喊出来,末了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对着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九王爷大呼小叫,下一刻,她迅速捂住嘴,悔得肠子都青了。
荒yín暴虐、小肚鸡肠、杀人如麻、刚愎自用,老舒时常在她面前这样大骂九王爷,她听得多了都能依着顺序背出来。
这下可好,她一时意气,又惹了阎罗王!
花满春捂着嘴讪笑,萧逸却也没放在心上,仍旧是笑吟吟地叹息一声道:“满春姑娘不想去?那我可就一个人去了。”
萧逸每一回调侃着唤她“满春姑娘”,都是在极有兴趣逗她的时候,一个字一个字自唇齿之间挤出,听得花满春脊背掠过一阵寒意。
她还没出声,萧逸却一拍手,笑道:“就这么决定了罢。”
说着抬脚作势要往石阶上走,花满春“哎”一声低呼,奔上前去就捉住萧逸在风中翻飞的衣袖。
“怎么,想好了要一同去?满春姑娘?”花满春急得直跺脚,萧逸还有心情逗她,回身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