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只说乡下那几百亩田,就归了他。
万程虽然昏,却也怕月娥知道,有甚话讲,只是到了都分定了,才遣人去告诉月娥,月娥气的手足冰凉,把万程千薄幸,万昏庸骂了一顿,却也无法,安哥媳妇反来劝她:“家和万事兴,公公既听不进去,再讲甚,反是我们做小辈的忤逆了,婆婆该好生保养,休气坏身子。”月娥见媳妇这样贤惠,也收起那要去和万程找话讲的心,只算计着,要给芹哥找户好人家,好出出那口被退婚的恶气。
自从分家,辰儿全似做了正宫,每日对家务指手画脚,当着面,无人敢不听从,背地里,怨声载道。月娥素日管家,虽然严苛,却也有制度,辰儿那有这种才智,再兼要和月娥作对,凡当日月娥用的人,全辞了,换上几个对自己奶奶不离口的。万程此时才全放开手脚,生意也放下,交给管事的,和辰儿两人,恣意取乐。
辰儿又去接两个昔日认得的一般的人进来,通共取乐,万程见她不妒,心里更是感激,连日厮混,本只有辰儿一个,万程已支持不来,今再加两个强似她的,万程不过一月有余,就走路打飘,辰儿见了,只说他要进补,拿些人参,肉桂这些,熬得浓浓的,当茶样喝,万程喝了这样东西,虚火上升,只是拿着辰儿她们泻火不至。那两个粉头见了,劝辰儿道:“他对你也没甚不好,你这样对他,天理良心也过不去。”辰儿鼻子里哼出一声:“这样脓包,连老婆都降不住,他要对我真有情,就该把那老货休了,接我进门做正室才是,哪像现在,委屈不已。”
原来人心甚是不足,辰儿初时,只得报仇就罢,谁知进了杜家门,还是受了些气,外面又添上些骂名,一肚子气没出处,再加万程始终上了年纪,床上事体,支持不来了,辰儿又和旧日最心爱的一个相好搭上,嫌相处不便,把家里管账的撵了出去,这相好就补了缺,辰儿此时只嫌万程阻碍他取乐,只是若私自逃去,还没捞够,就定了这样一个计策,日夜只和万程取乐。万程还以为辰儿趋奉他,哪想到背后包着祸心。
这样不过半年,万程身子越发淘空了,只是靠些补品来撑气,辰儿见差不多够了,却借着给万程养病的名头,把那两个粉头一人送了二十两银子,一对镯子,两套衣裳,打发回家。万程还不自知,自己身子支撑不来,夜里还要做些生活,熬不得几天,只剩下一口气,辰儿这才不慌不忙,派人请安哥过来,安哥来了,见自己父亲只剩的了一丝气,父子天性,不由指着辰儿骂了一通,辰儿也不回嘴,只是掩面哭泣不止,万程直起身子,骂了儿子一顿,安哥赌气走了。
万程这时,也知道自己不行了,见辰儿还护着自己,更是感激,把自己历年积下的,总拿出来,给了辰儿,辰儿见万程这样,反还流几滴泪,说自己服侍爷才一年,哪想到天不佑,不能白头。两人抱着哭了一场。
万程久虚的人,哭了一场,也就睡去,辰儿见了,收拾衣服首饰,把细软尽情卷了,顶了门,相好在外接着,从窗口跳了出去,离了杜家。
辰儿这里离了杜家,转眼日上三竿,小厮们起来,不见主人出门,推推门,关的死紧,以为主人和平时一样,在里面做些事体,也不理会,各自梳洗,只是都到午饭时候,也不见主人起来,有些慌了,敲了门,还是不见回应,又等了会,已是日落时分,七嘴八舌商议,这从没有过一日不出来的理,有个小厮眼尖,见窗户有个小缝,推开看看,见主人睡在床上,帐子也没放,忙从窗户爬进去,开门放众人进来,有个胆大的上去试试鼻息,摇头称主人已经不在了。
这些人平时不过是趋奉辰儿才上来的,也没甚主意,商量了半日,才找个人去告诉安哥,安哥急急来了,见自己父亲真的不在了,未免哭了一场,起身问可见辰儿,却是谁都没见,安哥媳妇听的公公不在了,忙也换了孝服,来这一看,找了两个有力量的婆子,擦洗换衣,因已经夜了,也不好买的棺材,只得停到板凳上。自己和安哥看守了,在正堂守着。
到了早晨起来一看,谁知奴仆连夜逃了不少,家里只剩得几个甚事不知的小厮和两三个婆子,安哥媳妇叹了一阵,遣了个小厮下乡来找鹏程他们回去主万程的丧事,小厮愣头愣脑,跑到杜家庄,谁知鹏程自得了个小秋,日日在那取乐,也患了病,在那调养,听的弟弟死了,只说个自己不便去,打发他去寻月娥,月娥听了,哼了一声:“我和他情断义绝,这丧事不理也罢。”小厮没法,这才来找洛程。
薇珠听完,叹了一阵,没想到万程是个这样结局,欲待不管,却也是自己叔子,欲待管,上面还有鹏程,正在徘徊,鹏程遣个人来,拿着五十两银子说:“三叔自有自己儿子,做兄的实不好管,再则做兄的也还病着,这五十两,权当助丧之费。”薇珠只得收了,和洛程收拾了前去。
到了南京,进了杜家,见安哥夫妇,披麻带孝,守在灵前哭泣,见洛程夫妇来了,两夫妻跪到洛程跟前大哭起来,薇珠安慰了,问过安哥,知道一早就遣人买了棺材来,好歹装裹进财,只是这丧事的银子还不知哪里去寻。薇珠听的奇怪,万程做生意也几十年了,家里怎么连丧事银子都拿不出来?
安哥擦擦泪,叹气道:“今早上我差人去绸布庄问,才知道绸布庄上月就倒了,父亲自接了那人在家,只是日夜取乐,哪还有心思管生意,那些管事的,自然都趁机捞钱,不过四五个月,一家生意红火的绸布庄就此倒灶。”安哥媳妇也接话:“昨日晚了,也没细看,也没防备,谁知那些无良下人,逃走同时,也卷了些东西,家里细软一毫没有,辰儿想必也卷了些东西趁乱走了,唉,真是家门不幸。”
薇珠听了,正在思量,安哥又道:“侄儿虽有间铺子,只是生意只能勉强糊口,拿不出多少银子,刚才和媳妇商量,要把这宅子卖了,为父亲治丧,不知叔叔可有何话说?”洛程正在沉吟,薇珠已经开口:“既这样,唤几个可靠些的家人,把那些能收来用的,都收来了,这所房屋,也要问问你们母亲的意思,还有众亲戚也该知会一声,凡事都立起样子来,也是杜家脸面。”说到脸面二字,薇珠长叹一声。安哥依言而行。
果然陆续有亲戚来吊孝,吕氏来时,见月娥不在,问过薇珠,知道月娥不愿来,虽万程做事荒唐,月娥这样,也是不对,还是吕氏亲自去月娥那里,说好说歹,再则芹哥也该给父亲带孝,第三天月娥才回来,也只是换了素服,脸上也不甚哀戚,守在灵前,反是洛程夫妇忙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