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之间,一阵剧烈的疼痛,已经随着血腥的味道,自脸上传了过来。
“啊!”
蓝迪忍不住一声大叫,身子已经撤离了床铺,挣扎着站了起来,方才的意乱情迷,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手中摸下来的一滩鲜血,和脸上肯定已经成形的深刻伤痕,以及心中无比震撼的感觉。
那双闪烁的星眸,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两尺远处,衣衫凌乱,满脸汗泪,喘息不定的司徒槿,视线缓缓地落到她手中,那点闪亮的寒冷刀锋之上。
司徒槿气息紊乱,握着匕首的手连带整个身子,都如筛糠般地抖着。
她方才只是一时情急,伸手拔出腿上绑着的匕首,便不由分说地往跟前掠了去,一心想要解除眼前的危机。没有想到自己的刀锋竟正好划到了蓝迪脸,还……
司徒槿睁大了如水的眼眸,眼中荡漾着浓浓的气,不知所措地望着蓝迪。
他的脸颊到鼻子中段,已经被她横着划下一道长长的血痕,伤口正冉冉地流出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
她没有用刺的,也没有伤及蓝迪的要害……然而,虽不至于伤及他的性命,但是这样深刻的伤痕,往后一定会留下永远的痕迹,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想到这里,司徒槿的心中,立时变得更害怕了!
“你……哪里来的匕首?”
虽然这样问出了口,蓝迪下一刻便已猜到了究竟因为,他一眼便认出这是一把精铁打造的匕首,手艺精湛,是件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品,断不可能从路边摊贩手中轻易买到。
也就是说……除了那一个唯一的可能,就再也没有别的选项。
那个犹如阴魂不散的厉鬼般缭绕不去的影子……
蓝迪那张本来俊美得没有瑕疵,此刻却已经沾满鲜血的脸上,冷冷地浮起了狠厉的笑容:“是星夜靡给你的,对不对?没有想到,那个家伙不只是霸占了你,居然还教你为他而守身……你这个女人既然对他痴迷到这样的程度,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从他那里逃出来,跟我来到这里?你直接就留在他那里,好好地做他的暖床奴不就得了!”
司徒槿傻子一样,完全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就更不要说好好地回蓝迪的这一句话了。她瞪大了水眸看着蓝迪缓缓地立直身子,看着他眼中慢慢地变得冰冷绝情,却只懂得眼眶一红,再次落下泪来。
她本来并不是想要伤到他的!
她知道他为她做了很多很多,他的心意是明晰的,他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无论如何,她这一匕首都是不应该的……可是,可是她……
司徒槿已经无法分辨,自己所做的事究竟是对是错,但她依旧颤抖着往腰带里摸了去,将自己的手绢儿拔了下来,缓缓地举到自己跟前。
“蓝迪,你脸上的……伤……”
蓝迪望见那方粉色的手帕,不但没有上前去接,反而往后退了一步,眼中露出憎厌的神色。
他就这样隔着五步之遥,看着司徒槿那双摇曳不定的眼眸,又缓缓地往她的身上望去。
她如今衣衫紊乱,依旧是面如桃花,身如冬雪,然而那柄闪亮的匕首尽管已经沾满了他的血,却依旧被她紧紧地握在手中……
终于,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发一言地转了脸,便再也不看司徒槿,就此捂着脸,掩门而去。
摔门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冲击,震落了司徒槿手中的匕首。
匕首滚落床头,“哐当”的一声,刺痛人的耳膜。
司徒槿直到这时,才瘫软地倒到床上,也顾不得拉一方棉被过来掩住裸露的肌肤,伏在柔软的被褥上,呜咽地哭泣起来。
万籁俱寂的深夜。
赤谷城的内城之中,繁花似锦的中宫后殿里,最繁华、最宽敞的一间房。
星夜靡在堆积如山的文书前面,细细地阅读审批着,手中的笔不时地往纸上写画,书下苍劲有力的字体。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月亮都已经西斜了,他才默默地弃了笔,起身到墙边取了火把,缓缓地往庭院走去。
穿过圆形的喷水池,宽敞的中庭,在卫兵们讶异的视线中,星夜靡走出中宫的后门,顺着整齐的石板铺就的花园小路,走到水殿的门前,抬脚跨过门槛,往左转去。
顺着长廊一直走……右边的地物间,也就是最靠近他以前内室的那一间房,轻轻地推开木门。
房中,静谧地点着一盏油灯,灯火飘摇,照亮房中的一切。
梳妆的桌子,墙角的衣箱,一旁的书桌上,还扔了数个玩耍用的小沙包……所有的一切,都仍留着活动的气息,仿佛屋子的主人只是今夜没有回来,往哪里游玩去了似的,第二天,这些器具,就会再沾上她身上的暖气。
星夜靡缓缓地走到梳妆台前,顺手拿起一只玉钗来,如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静静凝视许久。
倏然,那双蓝眸中精光一闪,手中的玉簪便是一声清脆的裂响,就此在他修长的指尖断做两截。
“楼兰王……原来是你!”低沉的声音仿佛含着能刮起飓风的力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星夜靡的眼皮子底下,在我的乌孙兴风作浪?还竟然,唆使摆布她到这样的地步……”
再一使劲,那支玉簪便碎做更细的碎片,发出痛苦的呻吟,坠落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碎片珠子一般地弹跳起来,散落一地。
“我会让你,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星夜靡缓缓地抬了头,如星子一般闪耀明亮的蓝色眼眸,烁烁地闪着,望向天窗外,那犹如莲子般坠在天幕上,发出耀眼光芒的明月。
精美的装饰错落地摆在接近中原风格的桌椅和架子上,琳琅而不显庸俗,透出一股大气。木框的窗子透入明媚的阳光夏日的午后,骄阳似火。
房中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药味,不知是什么古怪的药方,味道奇异,令人闻得想吐。
“真是的,怎么不干脆把整个鼻子割下来了呢?”
铃音一边无奈地叹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