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把你英语听写本给我。」

周起站在同桌面前，高大的身体挡住他脸上一半的阳光。

胖子同桌楞了一下：「……什么？」

听写本？

这可是个和周起本人几乎格格不入的词。

「快点快点。」他不耐地催促。

「哟？转性了？」胖子从盛满饼干渣的桌洞里翻出本子，调侃，「开始背单词了？」

周起一把拿过来，闻闻上面的辣条味，嫌弃地皱眉：「废话真多。」

「你什么时候还我？我可还要用它学习呢。」胖子装腔作势。

「得了吧你。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想学习？就你那20分，寒不寒碜。」周起弹弹本子的封面，笑，「借我半天，我请你吃薯条，说定了啊。」

「你他妈……好像就我一个人考20一样！我寒碜你就不寒碜？！周子我不借你了！你给我回来！」

周起灵活地翻过椅子，跑出教室，留下胖子一个人捶桌怒吼。

他站在楼梯口，背对著课间去水房接水的学生，这个角度有点昏暗，但正好能看到楼下1班的后门。他看到张琨懒洋洋站在门口，享受著路过低年级女孩爱慕的目光。

胖子的听写本居然比他的还烂，他甚至怀疑那张脏兮兮的封皮被他轻轻一抖就能掉下来。

就这，居然比他英语考试还高1分，什么玩意。

无奈地笑笑，他打开两个本子，细细对比。他从来没有这样细致地观察过这个破本。

0分，白馨，3月2日。

他的本子上有她的署名，胖子的没有。

20分，白馨，3月28日。

他的本子上有她的署名，胖子的没有。

0分，白馨，4月20日。

他的本子上有她的署名，胖子的没有。

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接收到了花期的讯号，心口甜蜜隐秘的猜测得到了些许证实，他舔舔嘴唇，接著又紧抿住，生怕露出一丝窃喜的端倪。明明知道面前没有人，但他还是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带著浓厚的掩饰意味。

搓搓手，掌心出了点细汗，听到身后有哥们和他大声打招呼的声音，他立刻把本子合上，干咳一声，也大声地回应。

紧紧把听写本捏在手里，他控制不住自己看向1班的后门门缝。

实验班大多数学生古怪得很，这帮优等生喜欢学习，就算是下课时分，也鲜少有人在楼道里游荡，当然张琨这种装逼惯犯除外。

白馨坐在哪里？

她是不是也在学习？

努力探望1班里的境况，眼神与张琨蓦地相撞，周起像是干坏事当场被抓包一样，一瞬间生出想要拔腿逃走的感觉。

这家伙调戏地笑，张大嘴做出「白馨」的口型。

周起耳朵微烫，他指著张琨，做出刀架在脖子上的动作，眼神里满满的威胁。

可是张琨幷不买帐，他得意洋洋地走回班里，啪一声关上班级的后门，挡住他最后一丝希冀。

操！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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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起和一帮打球的哥们站在一起排队，张琨和胖子讨论著放学后去哪里狠狠宰他一顿，他完全没听进去他们的吵嚷，推推张琨的后背，低声问：「在哪？」

「谁？」张琨不满地把他的手拍开。

「就你们班那个……那个。」

「哦，你说白馨啊？」

「嗯……对。」他慌张地移开眼，看向自己的球鞋。

胖子从这个女生的名字里嗅出一点八卦的味道，哗众取宠似的发出一声尖叫：「哟！周子可以啊！」

「你小点声！」周起狠狠揉了一把他的大脑袋，咬牙说。

胖子嘻嘻笑起来。

「我找找……」张琨探头看了一圈，指向最靠里的打饭窗口，「看见没，那个。」

「别指！」低声说著，他拍掉张琨显眼的手。

张琨皱眉：「我操，至于吗？」

「哪个，说清楚点。」窗口前簇拥著好几个女生，而且还都挺白净的。

胖子圆乎乎的半个身子挤进来，也想看个究竟，被周起推开。

「头绳上有星星的那个，知道了吧？」

周起长得高，一眼就看到那颗隐藏在马尾里的银色星星。

中等个子的女孩，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白晰的侧脸，她戴著时下女孩间流行的黑框眼镜，有碎发乖巧地别在颈间，落在耳后。

白馨规矩地穿著校服，耐克板鞋，裤脚没有像他们班女生一样一层层卷起来。

「挺好的，不过……也就那样吧。」胖子中肯地评价，那架势好像他是选美节目的评委一样，「嗯……倒是发育得不错诶。」

「你给我闭嘴。」周起用力打了下他的屁股，命令他转身，可是自己的眼睛却止不住地去看白馨侧面的轮廓。

他感觉嗓子干干的有点疼。

她确实发育得好。

不是平板一样瘦弱的身体，依稀能从白色的布料下看出凸起的胸型，那是连宽大的校服都遮不住的美丽曲线。

她在和旁边的朋友说话，不知道聊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捂著嘴笑起来。

是这样的女孩夸他长得帅。

周起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胖子嘎嘎的笑声，食堂大爷的打饭声，好像有一张透明的滤网架起来，把这些嘈杂的声音过滤掉，只给他留下心脏砰砰、砰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