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迫在眉睫,哪里容得多少考虑?我还是举人时,与安王曾有数面之缘,对这人稍知道些,其他诸王全不知晓,便如此了。”
赵煊用过午膳便出了宫,这半月来,得空便与严鸾呆在一处,乍没了他,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竟不知从前十几年的饭是如何安稳吃下来的。
至于去严府做甚么,却是个问题,他一路骑马慢行,直走到大门口,也没想出个借口,心里反而隐隐一股抓摸不着的慌乱,待将缰绳交给侍卫,那片虚浮便突然在心念一闪中落到了实地。是了,既然来了,便要把该说的话说给先生听,哪怕吓着了他。不管说出来是个如何后果,总比埋着好,这么藏在见不得人的阴暗处,要将人藏死。
这么一想,便如吃了定心丸一般,赵煊沉了沉气,朝侍卫道:“你们莫跟进去了,去街角待我出来罢,总不会误了中秋宴。”四名随从应声去了。
便在赵煊到来前,严府的四个下人刚抬了轿去酒楼接严鸾回府,应门的老仆恰不知何处去了。故而赵煊进门,竟无人迎接。严府一向人丁稀少,赵煊早习以为常,径直往书房走。脚下不停,心中却又生出个心思,先生若是不知道我来,便惊他一下,也很有趣。一面想着,一面愈发避开下人,专找弯路往里去。
经过月洞门时,院后忽拐出个提着水桶的婢女来,赵煊忙避到门后,等她过去。身后蓦地有了些簌簌动静,赵煊惊觉地猛然转身,却见一条影子倏忽窜过来,将他吓得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看,却是条黄狗,吐着条长舌头看他。赵煊舒了口气,弯腰去挠它耳朵,低声道:“阿福!不要吠!”
阿福欢蹦乱跳地往他身上窜,嘴里呜呜嗷嗷地小声叫着,被他拍了几下便老实起来,跟到书房门口便又回去看着院门。
书房靠里是一架四扇围屏,屏风后头隔出一张卧榻。赵煊在桌前摆弄了一会儿,便听见外面有了动静,却是交谈声,忙走到屏风后,从屏扇缝儿里看出来。
不久,严鸾推门慢慢走进来,果然不是他一人,后头有一人端了茶盘随进来,纤细身材,清秀眉目,却是严霜。
赵煊皱眉盯住他,看他将茶盘放在屏风左近的几上,倒了杯茶。顿时心里老大不舒服,只觉这下人十分碍事,耽误自己不能立时与先生相见,可又不便此时出去。好在只是端茶,片刻便会离开,自己只好多侯一会儿。
严鸾身上仍穿着见赵煊时的那件锦鸡补子的常服,进门便仰进对面的红木躺椅上,一脸疲态。严霜将茶水端给他,俯身轻道:“我去烧碗醒酒汤?”严鸾正闭目养神,闻声接了茶,细声道:“不用,只沾了一点儿。”赵煊方才还不觉,这一提,便看出严鸾脸色比早上时红润了些,颊边浅浅浮了缕酒后的缬红。
严霜应了一声,替他除了冠,解开领口,露出雪白的亵衣来。又蹲下身,将他脚上的皂靴褪了,一边勾了只脚踏过来,叫他踩上去搁脚。
赵煊阴鸷地看着他,这些琐事自己虽不会去做,看着个操贱役的下仆与严鸾如此亲密,这股不舒服就格外扎人。
严霜站起身,便要离开,赵煊一阵暗喜,忽听严鸾唤了声:“小霜。”严霜重又在他躺椅边蹲下,应道:“先生?”
赵煊险些被这两字气炸了肺,他算甚么东西,也配叫“先生”!气归气,却收敛了声气,没弄出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