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爱讥诮的林玑……不论时间的长河流淌多长多远,那些人、那些笑、那些泪、那些闹、那些吵……似只要一个回首,便可伸手挽住,永不会离去!
“啪!”
有什么从袖中掉出,拾起,那是一个小小的纯白丝囊。
王,这是从久容怀中找到的,保藏得很好,想来是极其重要之物。齐恕的话在耳边响。
颤着手打开,囊中是一块苍山雪玉,玉心的那一点红分外惊心,未串线的淡蓝水晶,一颗一颗的散落于雪玉周围,仿是玉心滴出的……泪珠!
久容……久容……
紧紧的攥着丝囊,泪如脱线的珍珠,滴滴滚落,滴在玉心,落在囊中。
久容……那压抑的哭泣终于化为悲切的恸哭,昏惨的烛光似要和应,摇曳舞影,整个营帐都在一片阴凄的光影中浮浮沉沉。
久容……呜呜呜……呜呜呜……
时间静静流逝,白蜡滴泪相陪。
悲泣终于止歇,起身,移步,抬臂,伸手……将丝囊放入那冰冷的手掌中,微微用力合拢。
目光左右依依移动,左手牵起白布……右手牵起白布……遮起身……遮起肩……遮起颈……遮起颔……遮起唇……遮起鼻……
久容……林玑……
紧紧闭目,手腕一抖,就此隔绝!
“王。”
静悄悄的帐中走入齐恕、徐渊、程知,以及那四名银衣武士。
“你们也向林玑、久容拜别吧。”
“是!”
七人恭恭敬敬的拜别昔日的兄弟,叩首之时,几滴水珠滴下,白幔上浸染一圈圈的水印,抬首,却是七张肃然无畏的面孔。
“作为一国之主、一军之帅,有些话本是决不可说出的,但对于你们几个我却还是要说。”
惜云的声音在帐中无波的响起,负手身后,背对七人,白衣及地,长发遮身,无形中,那个背影却是那样的静穆与庄严。
“臣等恭听!”七人垂首。
“呵……”对于七人的郑重,惜云似是轻轻一笑,手轻轻抬起,覆于额前,指尖紧紧抵住眉心,“以后……不论你们与谁对决,当确定不能获胜之时,你们……便逃或降吧!”
“王……”七人同时出声,震惊的看着他们的王。
“因为……只有你们还活着,我才可以救回你们,才可找回你们!”惜云无视于七人的神情继续平静的道出,额间的手轻轻垂下,静静的落于身侧,“在本王心中,你们……胜过这个天下!”
“王!”七人垂首跪于地上,只有那耸动的肩膀泄露出他们激动的心情。
“本王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王啊!”惜云自嘲的笑笑,“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日后史上大概是一个千古笑柄!”
日后,此言在史上并非笑柄,而是留下千年一叹。
史家曰:风王能道此言,足见其仁者之怀,能待部下若此,足见其胸腹相度!为君者,仁泽天下,广纳民心,用人不疑,唯贤能而重之,乃明君之为也。纵观风王一生,才智功业,古往少有,足可谓明君也。然,明知不可言依言,明知不可为依为,如此王者,奈何!奈何!
“王,不论他人如何说,不论您如何为,您都是我们风国的王!都是我们风云骑唯一效忠的王!是我们心中独一无二的王!”七人俯首于地。
“起来吧。”惜云转身,平静的看着他们,“恕,你差人将林玑、久容灵柩送回风国,我们也该起程了。”
“是。”
惜云目光双扫过那四名银衣武士,片刻后吩咐道:“无寒,你即日起为齐恕副将。”
“是!”无寒躬身领命。
“晓战,你为徐渊副将。”
“是!”晓战应道。
“斩楼,你为程知副将。”
“是!”斩楼领命。
“宵眠,你以后即随侍在久微先生身边,以护其安危。”
“是!”宵眠领命。
这四人都年约二十四、五岁,虽面貌不同,但身高、体型、装束一致,乍看之下,会以为是同胞兄弟,且气质冷峻,浑身散发着一种锋利的剑气,一望即知是顶尖高手。
惜云最后回身看一眼灵柩,然后慢慢闭上眼睛,仰首,声音平静而简洁的道出:“我们去结束这个乱世吧,包承、林玑、久容的血不能白流!”
“是!”帐中的响应声坚定铿然!
十月二十八日,乔谨领墨羽骑攻下交城。
十月二十九日,风王与息王率大军前往帝都进发。
途经落英山时,风王望山良久,最后曰:落英……落英……落无数英魂!以后此山即名英山吧!
落英山便在那一刻改名为英山。
同年十月底,华国军师柳禹生护送南诚侯一行抵皇国皇都。
向监国的二公子皇炅复命后,柳禹生请求觐见纯然公主---现今皇国王后华纯然,二公子慨然允之。
庄严肃穆的皇王宫中,当柳禹生告之华纯然三位公子战死于昃城之时,他悄悄的抬眸窥视一眼,想知道公主对于三位兄长的死是什么样的反应。虽只是匆匆一眼,可足够他看清锦座上的人,那是一张为兄长逝去而悲泣但依未失其端庄、优雅仪态的绝美容颜。
这是人之正常的反应,可也就在那一刻,柳禹生那曾想辅明主、开盛世、作名臣的野心与壮志全都烟消云散了!那一刻,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哀老与弱智,这个天下啊,任它以后如何的风云变幻、如何的雷鸣电闪……那都不干他的事了!天下早已是他们的天下!
“三位哥哥是在攻王域昃城时败于东陶野将军手下而战死的是吗?”
华纯然的声音依带着一丝低低的泣音,但那双美眸却是清凌凌的看向柳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