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惜云眼珠一转,带着一丝狡黠,“这么说来,我比那个人还要好了?”
说到那个人,凤栖梧不由敛笑,凝眸看着惜云,有着疑惑与不解:“风王为何不去看望公子?他受伤极重。”
“那点伤要不了他的命的。”惜云敛笑收手淡淡道。
“公子……他是盼着风王去的。”凤栖梧轻轻道,目光紧紧看着惜云,盼望着从那高贵得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我想这两天兰陵宫看望他的人应是络绎不绝的,我去了只怕立足之处都没呢。”惜云目光调向亭外,池面上干干凈凈的,连一片浮萍也没有。
“若风王去了,便是大王也要让位的。”凤栖梧也淡淡的道。弄不明白这个作为兰息的未婚妻子,本应是最为关心他的人为何却如此冷淡,冷淡得如同陌生人,撇开那层关系,他们也相识相交十年之久啊!
“是哦,我是一国之王呢,谁也应该让我三分才是。”惜云勾唇略带嘲讽的笑笑,眸光轻忽的落向水面,微风拂过,荡起一圈圈漪涟。
“你还将是他的妻子。”凤栖梧的声音不大不小,堪堪入耳便消。
惜云闻言回首看着她,这个钟情于兰息的美人,此时说起此事竟未见有妒意,也未见有怨恨,亭亭玉立,似冰霜冷傲,也如冰霜洁凈,这样的人,实也少有!
“以我之地位,他日当为他之王后,那时,栖梧当何处?”惜云抬手掠起鬓角一丝被风吹起的发丝,极其随意的问道,那样的神色,那样的语气皆显示出她并不在意凤栖梧的答案。
“栖梧只是想着可给你们唱一辈子的曲便心满意足。”凤栖梧轻轻在惜云身前坐下,伸手握住惜云膝上的手,目光纯凈清澈无一丝杂质,脸上有着一种似已看透的神情,“当日华国,栖梧便知,公子心中没有第二个人。”
“呵呵……”惜云忽然轻笑出声,有些怜惜又有些无奈的看着凤栖梧,“栖梧真是个冰雪般的人儿,他不知哪世修的福气,此生竟能得你这一份真心,只是……栖梧,你并不了解他的。”
“公子他……”凤栖梧要再道,却为惜云挥手打断。
“栖梧,我与他相识十年,我比你更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只看到他好的那一面,温文尔雅,俊逸无双……可你不知他残冷、无情的一面!”惜云站起身来,那一刻,她又变回那高雅端严的风国女王,一双眼睛闪着的凌凌冷光,“就如这一次……哼,这样的手段啊,我自愧弗如!”
“这一次?这一次怎么啦?”凤栖梧惑然,不由也站起身来抓住惜云的手,那冷情的脸上少有的浮现一丝激动,“这数月栖梧亲眼目睹,公子为迎接风王的到来所做的一切,那花、那轿……那样美的一切……公子可谓费尽心思!便是那息风台,从台到名皆出自公子之手,公子对风王的心意天下皆有目睹!虽然……仪式被刺客破坏,但那也不是公子所愿,而为了救大王他以身挡刀,这样的仁心孝道举国臣民皆为之动容!这样的公子……为何风王却……却……要如此苛责?”
惜云怔怔的看着情绪难得这般激动的凤栖梧,听着她那有些焦锐的言语,半晌后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栖梧啊……栖梧……”
她边笑边连连唤着凤栖梧的名,那样的笑,那样的语气似是极为高兴,又似极为愤慨,犹带着一丝无法抑止的悲凉,让凤栖梧傻傻的站着,不知如何是好,隐约间,自己似乎错得十分离谱,以至她这般大笑不已。
终于,惜云止笑,眼眸或因着那大笑格外的晶亮,让凤栖梧那一瞬间以为她眼中有泪。
“栖梧,你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而且……从内到外都很纯凈的。”惜云走过去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目光落在亭外的一盆雪兰之上,“你便如那雪兰般清傲高华,这样的你,其实一点也不适……”说至此忽然一顿,片刻后才叹息着道,“可惜……可惜了……”
可惜什么?那一天留给凤栖梧许多的疑惑,可却无机会问个清楚,因为惜云在说完那句后即放手走开,负手立于亭前,仪态那样的高贵而凛不可犯,紧接着便见一名宫人匆匆走来。
“王,兰息公子派人送来一样礼物,送礼之人说必得王亲自接受。”宫人躬身禀报道。
“是吗?”惜云回首看一眼凤栖梧,“栖梧你先回罢,改日咱们再聊。”说罢转身吩咐那宫人道,“着人送凤姑娘回去。”
“是!”
洗颜阁前,任穿雨立于阶前等候着,目光落在阁前“洗颜阁”三字之上,静静的思索着。
“公子托你送什么礼物呢?”
那个声音如天外飞来,清亮如涧间窜出的冰泉,将他所有的思绪瞬间冻结。回首,一瞬间也不由一呆。
和约之仪那一天,也曾远远看得一眼,却面貌模糊,感觉也模糊,而今日,不过一丈之距,清清楚楚的看个彻,忽然觉得,那些花,那盛大的迎接仪式,那费尽公子数月时间,耗尽国库数十万金叶筑出的息风台……为着眼前这个人是值得的!忽然间明白了为何会有那株“兰因璧月”!
“穿雨拜见风王。”任穿雨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可也在他开口的那一剎那,他只觉得风王的眼光瞬间如冰剑在他脸上划过,让他全身一冷。
“起来吧。”惜云淡淡的道,眸光却依然盯在他身上,“穿雨?任穿雨吗?”
“正是小人。”任穿雨起身答道。
“本王听说过你,世人赞你是丰国最聪明的人,今日得见,果是……不差!”惜云的语气十分的平淡,可这赞语中却隐带冷刺。说罢静静的立于阁前,似乎没有移驾入阁的意思。
“小人陋名,岂堪入风王之耳。”任穿雨不亢不卑的答道。
“穿雨先生太谦虚了。”惜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公子既派先生为本王送来礼物,想来定是十分信任先生,况且那一日息风台前,本王也亲耳见识过先生对公子的忠心!”
“穿雨一介贱民,却蒙公子礼待,当倾心舍命以报公子之恩!”任穿雨垂首答道,语态极为的恭谨。
“能有你这等属下,本王实为公子感到高兴!”惜云浅浅的扯出一丝笑,眸光却清冷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