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那双冷如万年寒冰的眼……仿佛是冰雕出的最完美的雕像,美得极致,也冷到极致!全身散发着一股凛然肃杀之气……这全是针对他而发的!只因他刚才一剑差点杀掉这个‘久容’吗?原来风夕也有这一面的……这是她作为风国女王风惜云所拥有的一面……这就是风惜云的气势吗?而以后……他们都只能如此相对了!忽然,握剑的手竟是一软,心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微微的作痛……风夕,这就是你所说的很少有一辈子的朋友吗?我们的情谊竟是这般短暂吗?我……为何你选择的是丰息?因为十年吗?十年的时间……已让你们有许许多多的东西连在一起……融在一起……有着许多你们自己也无法分得清……也无法割舍的东西!皇朝,从今以后对于你来讲,只是敌人了吗?“王……”修久容轻轻的唤一声,有什么流进了他的眼睛,模糊了他的视线,有什么在撕裂着他的脸,迷糊了他的意识,终于……眼中最后的影像是那耀目的银甲……然后,所有的一切都离他远远,沉入那无垠的黑暗,手……却还紧紧抓住那白凤旗!“久容!”风夕迅速掠过,接住了一头栽下的修久容,低头看去,她忽然紧紧咬住唇,心头一阵酸痛,这张脸……已经被这一剑毁了!她虽截住了那一剑,却未能截住那一剑所发出的凌厉剑气!那道剑气从他的眉心、鼻梁直划而下,将这张脸一分为二!久容……你可还活着?抬首看去,眼中犹带一丝愤与恨!可看到对面那人那样失落、茫然、憾恨的神情,心头却又是一片惨然……皇朝……这便是我们的命运……生在这个乱世……生在王室的我们无法避开的宿命!“皇朝,记得那一夜我说过什么吗?”风夕的声音清清的、冷冷的响起。皇朝点头,那双金眸已恢复清醒,那般的明亮,勾起唇,想似以前那般轻松的笑笑,作为朋友最后的一笑,可是却怎么也无法笑得灿然,这一刻,傲然的他也是无限的悲哀与落寞!“很少有永远的朋友。”风夕的声音低低的,但却清清楚楚的传入皇朝的耳中,垂首看一眼挽住的修久容,再抬首时,眼眸如冰般清而冷,扫视整个战场,已遍是白色,金色已是极淡极浅,“这一战,我赢了,你也赢了!”“是的。”皇朝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那般的低沉……那般的失望!“可是……我们也都输了!”风夕的眼眸终于再次落在皇朝身上,那双如冰般明澈,如海般深遂的眼中似有什么碎裂,所以她的眼神中才会有那种凄厉的痛楚。“是的。”皇朝轻轻的、轻轻的道出,仿佛怕声音稍大便将那些裂缝会击得更大,可是他知道,那些碎裂的东西永远也无法弥合!因为那是他亲手击碎的!风夕挥手,白绫松开宝剑收回袖中,眸光收回,手挽紧修久容,足尖一点,已从阵中飞起,“再见时,或许只能存一!”五月十四日晚。天气依然是闷热的,即算到了夜晚,依然未有收敛,天幕上连那一点稀疏的星雨都隐遁了,只余黑压压的云层。风军王帐中,燃着数盏明灯,照得帐内亮如白昼,风夕正凝神看着面前的那一堆文书,而丰息却是悠闲的坐在她对面,浅笑雍容的抚弄着桌上一只红玉狮镇。“久容的伤势如何?”风夕忽开口问道,眼眸却依然盯在文书上。“我的医术虽比不上君品玉,不过他倒是不会死了。”丰息闲闲的弹弹手指,“只是……”“那张脸已经毁了是吗?”风夕眸光扫一眼他,然后目光落回文书。“真是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一张脸。”丰息似有些惋惜的叹道,只是脸上却未有丝毫惋惜之情。“活着就是最好的。”风夕淡淡的道。“活着吗……确实是好事,只是有些人吗……或许会觉得生不如死!”丰息似乎话里有话。风夕却未曾理会,专心看着文书,而丰息也不再说话,目光落在风夕身上,隐带一种探究的神情,只是当风夕偶尔抬首之时,他的目光却又变得幽深难测。终于,风夕放开了手中文书,揉揉眉心,身子后仰倚入椅背中。“如何?”丰息看着她问道。“这一战令我风云骑伤二千五百零八人,死五百二十五人!”风夕叹息道,眉心皱得更紧,“这个皇朝!”“可是你令他五万金衣骑折去了四万,胜的还是你嘛。”丰息闻言却是轻松一笑,“他余下的这一万残兵败将,岂能是你敌手。”“他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三分之二!”风夕手抚着额头,“折金衣骑,探血凤阵,然后又小伤我风云骑元气,接下来……”正说着,帐外忽响起齐恕的声音:“王,晏城急报!”风夕闻言眸光一闪,坐正身子道:“进来。”话音一落,帐帘掀起,只见齐恕挽着一人急步走进。“王!晏城被皇国大军所破!”那人一入帐,根本无暇顾及礼节,只是一把跪倒于地,急声叫道。“什么?”风夕闻言起座,目光灼灼的看着地上那全身血染似的人,“晏城被皇国大军所破?”“是!”那人垂首,嘶声答道,“皇国派五万大军攻城,包将军……包将军殉职了!”“包承……”风夕身子一晃,然后一把掠至那人身前,哑声道,“你起来答话。”“谢王。”那人站起身来,抬首看一眼风夕,然后又垂下头去。那一眼已让风夕看清他的面容,那是包承的亲近部下,满脸的血污与尘土,一双眼睛闪着焦灼而痛苦光芒,身上多处伤口皆只是草草包扎。“即算是皇国出动争天骑五万,但我晏城有出云骑五千,再加禁卫军五万,绝不可能被其轻易破城!”风夕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人,“为何会城破?”“王,本来李将军与包将军同守晏城,皇军决不可能破城而入!但李将军闻说王被华国十万大军所迫退至无回谷,因此他率五万禁卫军离晏城,想来无回谷助王一臂之力,谁知李将军一走,皇国即派五万争天骑猛攻我晏城,包将军知敌众我寡,因此坚守不出,但……但……谁知皇军领将精通箭术,竟……包将军于城头指挥时被其一箭射中……包将军……包将军……”那人哑着嗓子,声音沉痛而又愤恨,肩膀不住抖动,一双手痛苦的痉挛着。“包承……”风夕喃喃的念着,眼中已一片水光浮动,拳紧紧的紧紧的握着,“李羡……竟敢违我军令!”“包将军临死前嘱我一定要赶在皇军破城前报与王听,小人……小人只有弃城报信,在俞山小人追上李将军,李将军闻说晏城被围,慌忙折回,谁知……谁知中途即碰上破晏城后追赶而来的皇国争天骑……禁卫军……五万禁卫军几近全军覆没!”那人一口气说完即又跪倒匍匐于地,不断叩首,地上很快红湿一片,“王,小人未能守住晏城,小人未能保护好将军,小人自知万死不足抵罪!但小人……小人求王……求您一定……一定要为包将军报仇!包将军身中敌箭依然坚守于城头一天一夜,他派小人快马报信予王……就是想等到王派兵救城……谁知……谁知……”那人说至此已哽咽得说不下去,整个帐中只有他悲痛的啜泣与强忍的吸气声。“李羡!”风夕重重吐出这两个字,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成拳,眼中光芒如雪剑,既冷且利!帐中一片凝重的气氛,无人敢发出一丝声音。片刻后,风夕才再出声问道:“皇国大军离无回谷还有多远?你可知其领将是谁?”“回我王,小人领先约一日路程。”那人依然跪于地上,“皇军的领将戴有青铜面具,不知其貌,但其身后旗上有一‘秋’字,而且擅骑射,箭无虚发!”
“半日吗?”风夕目光微闪,“秋?善骑射?那必是风霜雪雨四将之寒霜将军秋九霜了!”“齐恕!”风夕猛然唤道。“在!”一直握拳垂首的齐恕马上应道。“带他下去治伤。”风夕沉声吩咐道,“并召林玑、徐渊、程知三位将军即刻前来!”“是!”齐恕扶那人离去。“好厉害的皇朝。”一直安坐于椅中静默的丰息忽淡淡开口。“我千算万算,独算错了李羡!”风夕负手望顶,声音是既沉且重,“想他虽为风国大将军,但近十年来声名一直为风云骑众将所压,想来不甘就此沉寂,闻得我‘逃’至无回谷,想着率禁卫军赶来‘助阵’,打败华军立功重建他大将军的威名!我……竟忘了人对功名的执着!”说至最后一句,忽转为自嘲与自责。“现在金衣骑虽只余一万,但那边的主帅可是皇朝,而且玉无缘一直未出手,现在风云骑也稍伤元气,若有妄动,只怕……"丰息说至此停下来,目光扫扫风夕,眼眸一转继续道,“而赶来的争天骑竟有五万,风云骑若不前往阻挡,便无人可阻,而且时间紧迫,若其赶至此与皇朝会合,到时……”“无回谷的四万风云骑调出一万!”风夕冷冷道,“晏城……争天骑我亲自去阻,绝不能让它踏入无回谷!”丰息闻言眉头一挑,“你亲自去?风云五将虽也是英才,但要论到与皇朝、玉无缘一敌,那可还差了一截!”“我当然知道,我可没说无回谷由他们主持。”风夕目光牢牢盯在他身上。丰息被她目光一盯,不由叹息的苦笑着,“早知道我就不来风国了!”“哼!是你自己死皮赖脸的要跟来的,我可没请你!”风夕冷哼着,“所以我走后,无回谷就交给你了!”“你怎知我守得住?”丰息忽又淡淡一笑道。“你若想要风云骑、想要风国,那便好好守住罢。”风夕同样淡淡道。话音落时,齐恕已领徐、林、程三将赶至,想来皆已知晏城之事,一个个满脸沉痛悲愤!“想来齐恕已告之你们晏城城破,包承……殉职!”风夕深吸一口气,抬首环视部将,目光清澈而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