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吴首君一下急了，追问道：“去年我还跟他通过信，说是一切都好，怎么会忽然就快不行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帅子他……他生病了，也就今年年初的事，开始还没啥，以为就是点小毛病，抗抗也就过去了，结果一直不见好，人也越来越瘦，这才觉得不对劲，赶忙上了医院，查来查去也没找到具体原因，说是像肝炎，但又不是甲肝也不是乙肝，要治疗只能试试打干扰素，帅子打了几针不见效，也没钱继续治疗了，一家子人都还要过日子，只能回家硬挺着，到上个月人已经瘦得没个人样了，皮贴着骨头，脸上蜡黄，偶尔还吐血……”

付成说不下去了，一米八多的大汉，说到现在已经完全红了眼，眼眶里泛起了泪。

大喜的日子，吴老头兴致高昂，硬要拉着林启风陪他下棋，两人正杀到难解难分，忽然听到这些，顿时尴尬了，继续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怎么会这样？帅子他可是当了四年兵的人，身体一直很硬朗的，怎么会说病就病成这样了？”吴首君心痛又极度不解道。

付成叹口气，道：“他……他去卖血了，不然凭他的身体，怎么可能会得这种病。”

吴首君张了张嘴，半晌之后才恨铁不成钢道：“帅子他糊涂啊，就算日子过不下去了，还可以来找我啊，怎么会傻到去卖血呢？”

林启风倒是有些理解他们口中所说得那个帅子了，国人性格内敛，普遍羞于启齿向人求助，尤其在现在这个人心尚还纯朴的年代，但凡还有一条路能走，绝不会轻易向人开口。

而摆在当下所有人面前的一条最简单的赚钱途径，就是卖血，尤其在农村，更是重灾区。

卖血这门营生最早起源于国外，具体点就是美帝，在美国献血是有偿的，因此很多穷人、瘾君子、囚犯都会通过献血来赚取生活费，而这些血源在没有经过严格把控和筛选的情况下，便被制作成了各类血液制品，其中常见的一种是凝血因子viii。

这种做法自然隐藏着巨大风险，但并没有爆发在美国，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英国，也就是震惊全球的英国特大血液污染案。

导火索是血友病，一种不管是磕了碰了还是擦了，但凡出现一点小伤口，就会血流不止，甚至还有可能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亡的不算罕见的疾病，比例大概在每十万人中会有一例病例。

自七十年代末，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hs，开始推行一种新型血友病疗法，患者只需定期自行注射一瓶“凝血因子viii”制剂，便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这种疗法方便且效果极佳，患者再也不用处处小心谨慎，还能跟朋友一起愉快的玩耍，对于久病孤僻的人而言，诱惑力可谓十足，因此迅速便在英国的血友病患者中推行开来，意想不到的后果也接踵而至。

出色的疗效让凝血因子viii的需求暴增，而英国实行的是义务献血，没有足够的血浆来制作凝血因子viii，为了避免供应不足，nhs只能选择从美国大规模进口。

一种未经严格把控，潜在风险巨大的血液制品，一群正渴求正常生活的血友病人，两者之间奇妙的缘分，也就顺理成章的诞生了。

不是没有人质疑，英国一些官员也曾感到不安，且明确指出过此种做法可能会导致肝炎的传播。

在当时能通过血液传播的疾病中，最常见且危害最重的病就是肝炎，而英国显然并不认为肝炎是一种严重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