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霁的声音,急匆匆的,被吓到了,开口就要叫人。
顾绮却立刻抓住他的手,用力摇头示意。
喘允这口气就好,离魂于她就是经历一次生死,每每这时候她的脉象就会和将死之人一样,不能让平七叶知道。
否则她就算绑着自己,也不会让她到赏荷会去。
她不要逃,不要给谢芊更多的羞辱自己的机会,而且也只有去了,方能知道他们的目的。
“别,三,三……别……”她的声音气短且嘶哑,只能一个一个字地往外蹦,连“三公子”这三个字,都说不利索。
谢霁的喊声卡在了喉咙里,虽然犹豫,但因为她抓住自己的手太过坚定,到底还是顺了她的意思,想要去为她把脉,她同样只是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就好,就好了……”她挣扎着说,呼吸从短促与刺痛变得平缓起来,也缓缓放开了谢霁的手。
修剪得当的指甲将谢霁的手背抓出了三道深深的红痕,破了皮,他却没在意,只是见她一直揪着胸前的衣服,知道她是呼吸不畅,想要替她顺气,刚抬手就想起怀里的是个姑娘,停在她胸前的手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只能无措地担忧道:“你没事儿吧?”
顾绮轻轻点点头,待终于喘允了这口气,开口的第一话却是:
“你外祖家,五十多岁的男人,吊梢眼睛,这儿有一道寸长疤痕,你有印象吗?做什么的?他在帮太后和琳琅郡主做事。”
刚刚收回身体控制权的顾绮,边喘边将这段话说明白后,便又没力气了,只能急切地看着谢霁,以目光询问。
酒窖是在杜康坊后院的地下,台阶之后是条幽暗的走廊,两侧有烛台,如今时候不早,却没掌灯,顾绮借着那点儿黄昏余晖,看清了谢霁的脸。
带着五分担忧她的紧张,三分因她所言的惊讶,还有两分的了然于胸。
她见这表情便已经明白,舒了一口气软瘫在那儿,庆幸道:“你知道就好了,千万要当心些呀。”
“算知道,也算不知道,”谢霁开口道,“我怀疑本三个人,一个是大掌柜,一个是我的四姨母,还有一个便是你说的,他是我已经出了五服的族舅,因为极是一手算术,所以七岁起就养在我外祖身边,如今管着张家大半的消息。也是张家少数的几个知道四通票号的真正东家是谁,买卖之余私下又做什么的人。”
如今顾绮缓过了这口气,才发觉谢霁一直用手臂托着她的后背,而自己就是靠在他的臂弯里,忽觉得别扭起来,挣脱出他的怀抱,坐正道:
“我昨日巡街的事情,偶尔听见了琳琅郡主和人说话——你知道我耳力很好的——一时好奇就偷偷去看了,就发现这人给了琳琅郡主三万两的银票,说是利钱,还送了郡主一匣子宝贝,里面有两个特别好看的金镶玉,还有些玛瑙翡翠玉石的,言谈之间都在说太后。”
“说她什么?”
“只说太后如今艰难,说陛下性子越发多疑之类的,还提到了你的八方钱庄,不过谢芊没接他这话就是了。”顾绮耸了下肩,思考再三,没将最后听得不明白的半截话告诉他,“说起来,听她叫张大人的时候,我还不太敢信他是你的亲眷呢。”
就谢霁这光风霁月的性格,顾绮有点儿难以想象他的亲人是那般……猥琐之感。
谢霁呵呵冷笑一声:“吃里扒外的东西,也配与我论亲?不过是仗着外祖这两年精神不济,在山中休养便兴风作浪,只要确认了是这个,剩下的我就对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