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有所不知,”谢霁脸上怨怼之色已消,叹了口气,幽幽道,“崔御史是丈八的灯台,朝堂之上舌灿莲花,从来都是指摘别人。至于他自己,还真就是混口朝廷的粮罢了,所以确实不晓得体统为何。圣人仁慈,横不能瞅着他饿死嘛。”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崔御史气得乱颤,满口道:“胡言乱语!胡言乱语!我,我,我——”
“又要去哭太庙吗?”谢霁冷道,“崔御史既然这般忠心,不若自请去守皇陵吧,才能遂了你的忠孝之名。”
崔皓没想到谢霁口中会说出这话来,当下呆在当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怎么?崔大人忠心至此,不乐意去侍奉太祖之陵寝吗?”
贺松寿吞了下口水,默默退了一步。
借给崔皓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一句“不乐意”。
顾绮也有些意外。
她不会自大地觉得谢霁是为了自己——谢霁今天显然就是要找崔皓的麻烦,不过刚才听见崔皓侮辱自己的话,所以捎带也帮她出口气。
但这言行,古怪得都不像他了。
崔皓上下牙直打架,一个字不敢再说。
谢霁依旧冷着脸看他,仿佛在等他的回答。
温子芳心里也觉得畅快了点儿,忙开口道:“崔大人,三公子是为了昌敬王的案子而来,你莫要再唐突了。”
昌敬王的案子?贺松寿心中一动,忽得就明白了谢霁今儿为何如此了。
崔皓也明白了过来,好半天才挣扎着转移了话题:
“这等失盗的案子,与我们都察院何干?哼!昌敬王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老夫——”
眼见着谢霁又要开口,温子芳索性消捂住了崔皓的嘴,皱眉道:
“这是陛下亲自交待的案子,由本官亲理,崔大人就不必管了,快去将弹劾兵部尚书的事情整理好吧,陛下催要了。三公子,我们还是正堂详议吧。”
口中如此说,心中却骂了声活该。
要不是你参昌敬王,会有今天这事儿吗?
那可是如今活着的宗室里,难得一个昭明帝看着顺眼的兄弟!
而现在,有不长眼的贼偷到了昌敬王的工坊里,他不过是天天跑京兆府坐着哭,催要拿贼而已,你参他扰乱秩序,妄信人言,栽赃百姓做什么?
结果就是,从善如流的昌敬王,跑到御书房哭了。
满京皆知昌敬王从来不嚎啕,而是默默无语两眼泪。
昭明帝这才知道,原来是谢霁在城中闲逛时,偶见一伙人鬼鬼祟祟地卖名贵木料,就留心去知会了昌敬王。
昌敬王刚得了线索报去京兆府,就被参了一本,这才来哭求皇兄做主。
昭明帝直接黑了脸,将案子丢给都察院。
温子芳也郁闷呀。
谢霁今天摆明就是替昌敬王出气。
再者,他刚给昌敬王证据,崔御史就参昌敬王“妄信人言”,这是冲谁呢?
父子之间抬杠,当爹的怎么处置儿子都行,但旁人插手的结果,极可能是被父子合力拿杠子打出去。
谢霁站在原地不动,只问崔御史:“都察院的大门,谢某现在进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