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湖虽然是个乡,但若行走期间,会觉此地更像是个独立的县城。
据安儿所说,前朝时候,朝廷的确曾析平湖与另外八乡合并为县,至本朝重新划分县治,又重归海盐治下,但昔日繁荣,还可从城墙、街巷、楼宇之间窥见一二。
安儿引着顾绮往燕子楼去,因着顾绮总要左顾右盼地看民俗景致,所以走得慢些,待行燕子楼附近一处热闹街市时,因街中央一处广场之上,有伙撂地艺人正在杂耍,引了不少人去看,是以顾绮也也停了步。
望过去的时候,就见一个十二、三的小姑娘,站在层层叠叠的椅子最顶上,手里拿着杆花枪于上翻腾,惊险得令百姓时不时倒吸口凉气。
顾绮以手遮着阳光,心里正替小女孩儿担忧的时候,目光瞥见那叫幺儿的小仆从也混在人群里,正望向她。
待发现她终于发现自己,幺儿调皮得笑了,往那卖艺人的笸箩里扔下几枚铜钱,转身往南面去。
顾绮看得分明,却没立刻跟上去,而是又站了一会儿,等见那小姑娘落地站稳,围观众人纷纷鼓掌叫好后,才放下些钱,往幺儿离开的地方跟去了。
……
谢霁住的客栈,是挨着燕子楼左手数起第五家,寻常地方,比不上驿站,更比不得那些气派的大店,不过依顾绮看,比谢霁在海盐县落脚的地方强多了。
毕竟干净,且没有发霉的异味,还有个小隔间。
幺儿引她进门时,谢霁在隔间内换衣,幺儿为她斟了杯茶后退在一边,阿年则站在门口,对着顾绮拱手道:
“大人,上次见面,小的多有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顾绮忙回礼:“哪里?非常之时权宜之策罢了。”
说话间,谢霁已经换了身轻便衣服出来,虽然脸颊唇色还是消瘦与苍白,但眉眼间洋溢着朝气,立时就脱了之前那病弱到随时能晕倒的模样,笑说:
“贤弟在这儿就别客气了,快坐下歇歇。”
“多谢谢兄。”
安儿本垂首立在顾绮身后,听见二人这称呼,不着痕迹地动了下眉毛,却没抬头。
到底是这个时代的人,在知道地位悬殊之后,对谢霁颇有局促之意。
而谢霁已经坐下,目光则停留在了安儿身上,带着审视。
“他是我的人,”顾绮知他所想,便笑道,“叫安儿,虽然本姓真名、家世如何我一概不知,但是可信,你的事情我也告诉他了。”
“咳咳……”纵然说的是自己,安儿还是没忍住,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幺儿和阿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岔子,谢霁更是没听过这种介绍,当下怔了好半天才喃喃道:
“贤弟这话……我竟然不会接了。”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顾绮毫不在意地说道,“况且你们都知道我是个假的,却也肯信我能成事呀,大家目的一致,来处暂时就不重要了。”
谢霁更是无言以对。
这句话,原来还能做到这等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