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始终站在马车前,垂首立着,若不是那张脸生得惹眼,当真会被人忽略。
只朱典史不经意地看清他的模样,眼中闪过丝迷惑,开口道:
“这位小哥儿,是大人的随从?”
安儿听见他说话,头又低了一些。
他皮肤白皙,五官尤其藏不住的好看,此刻这样垂着头,不见瑟缩,只有疏离。
“他是我的书童。”顾绮说着,走过去抬手在他的下巴上,和逗猫似地挠了挠,迫得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名叫安儿,”她笑对朱典史介绍,又对安儿道,“如今你主家我好歹是个官儿了,待人接物的事情,也该学着些,动不动就缩在一边,成什么样子?张桐,好生教他,以后让他每天说够一百个字再睡。”
张桐没理解这吩咐是真是假,不过本能地应了声:“是。”
旁边朱典史干笑了两声:“大人倒是爱玩笑。”
“本官可不是玩笑,书童嘛,伶俐些才好。”顾绮不满地看了安儿一眼。
安儿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是,小的知道了。”
朱典史将猜疑之色藏住,说了些吹捧之余,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地,往怀春楼方向去了。
被驱散的县民,此刻不再躲藏,边探头探脑地瞧着,边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内心甚是满足。
本县新任县令长得可真好看。
本县新任县令特别怕老婆。
本县新任县令家里娇妻美妾齐了,但都是母老虎。
本县今后八卦作料不会少了,幸甚美哉,普县同庆!
芝麻在二堂与后衙之间暗中观察了好久,直到确认人都离开了,才跑回后衙,拍着胸口对周庆娘笑道:
“太太哭得真像,和下蔡见过那些气丈夫吃花酒的太太,一模一样。”
她们初来乍到的,后衙之内尚没安置丫鬟婆子,自然不怕说话没人听见了。
周庆娘喝了半壶茶水,方才心有余悸道:
“你还笑呢,我都吓死了,生怕演砸了反而误事,芝麻,你觉得陈捕头信没信?”
芝麻偏着头边想边说:“我觉得,信了吧?咱们演得挺真的。”
周庆娘略微安心,复又苦着脸道:“这以后的日子,天天都要这么演戏,成什么呀。”
芝麻心大:“挺好玩儿的,现在知道大人为什么就爱扮个男人了,这装着不是自己的时候,看事情都不一样了。”
周庆娘被她逗得直笑。
“可真是个孩子了,”她说着,起身道,“平姑娘呢?安顿好了吗?我去瞧瞧她。”
说着话,人还没迈出屋门,平七叶就过来了,两个人在门口打了照面,略尴尬地对视片刻,旋即都笑了起来。
这一笑,便拉近了不少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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