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嘉兴府,顾绮最熟悉的地方,名叫烟雨楼。
就是金庸老先生在里,提到过许多次的烟雨楼。
不过当然,她这次来嘉兴,没机会去一睹其风采了。
府城的城墙,蜿蜒成了不方、不圆的形状,包裹着的是数倍于六凉县或下蔡县的繁华之景,纵然已经是初冬季节,但丝毫不影响街上的人头攒动,大大小小的茶肆酒庄,勾栏瓦舍之内,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醉华楼就在城东位置,隔着春波门有两条街,自来是百业杂陈、市肆繁盛的地方。
拔地而起的三层高楼雕梁画栋,楼外是大红的灯笼高高挂着,匾额上“醉华楼”三个字龙飞凤舞,彰显着透骨的繁华。
如今天黑得早些,胖妇人哼着时兴的小调,时不时还要转个音,唱两声“情郎哥呀”,身后则是个丫头,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梳头。
小丫头不过七岁上下,手有些笨拙,再加上紧张,一不小心揪掉了胖妇人的一根头发。
“哎哟!”胖妇人叫了一声,反手给了那小丫头一巴掌。
小丫头被打翻在地,捂着肿高了的脸,当下就哭出了声。
偏胖妇人还不依不饶地骂着:“哭丧什么?晦气的东西,还不起来?搅了老娘的好兴致!”
小丫头不敢违抗,慌乱爬起来继续给她梳头,只是手抖得更加厉害,不过好在没有再揪掉一根。
这边胖妇人还没收拾齐整,门外便有人敲门。
“进来。”
门应声而开,就见打扮得油光水滑,颇像个人似的石头推门进来。
“主家,喜事喜事呀!”
他刻意地提高了那公鸭嗓,喊得连整个楼的人都听见了。
胖妇人拿腔作势地捧着心口,嗔怪道:“叫你娘呢?好好说话。”
石头涎皮赖脸地凑过来:
“可不就是叫娘呢?主家,薛少爷如今回来了,派了家人来告诉,要见玉雪姑娘呢,这是头一喜。”
胖妇人一听薛少爷的名号,就和眼前已经摆上了金山银山似的,喜上眉梢:“果然是喜事,还有第二喜?”
“方才知府大人派了邹师爷来,说要接秋红姑娘过去,还说一会儿海盐县新任的知县要来这儿,让主家好生照料。”
“知县?”胖妇人脸上的肉皱出了好几道褶,“一个知县,还劳烦知府亲自告诉。”
石头凑过来,道:“是海盐县的新任知县,主家忘了?就是在京城好生闹了一番的那个?”
“哦,就那个不顺郡主的探花?”胖妇人记起来了,旋即嗤之以鼻,“那么正经的人,还来咱们楼子做什么?”
她说着,刚拿起个耳坠子在耳边比量,又放下:“怪了,知府大人那无利不起早的,怎么对个下官这么上心?”
石头忙道:
“邹师爷可说了,因为如今郡主被罚,林大人可就不同了。还说什么前些天京城下雪,陛下想了个上句,诸人对了陛下都不喜欢。太子当时在旁边,说了句什么‘可惜儿臣无信君之文采,可惜了这雪景。’陛下当时就不太高兴。等回了寝宫,也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就发了脾气,还说‘连个诗文都做不好,若是信君在,便是十句也使得。’师爷说,这叫简在帝心,可不是一般的,所以才如此看重。”
石头复述得着三不着两的,胖妇人虽然经过风浪,见识过许多,但到底市井之辈,哪里懂什么叫“简在帝心”?
不过,她只要摸准了府衙大人想要与这位知县交好,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