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家中两边的老人都是扛过枪的,而且行事老派,电视只看新闻联播,广播只听各类评书,所以自小因病入宅的顾绮,自然而然也是听评书长大,并学到了一句话:
“要知心腹事,但听背后言。”
而她的金手指,就是“听背后言”的利器呀!
有什么比空气更无所不在,却又不被人注意的呢?
她此时就是空气,而且绝非惹眼的雾霾!
如今衙门口已经清静,二堂里赵县令并县丞、捕头、典史并三个师爷,叽里呱啦地争执了半天案情后,由赵县令拍板,决定无论如何要先让刘少爷供出齐小姐尸身所在。
刘少爷虽已经供认罪行,可如果有人问他齐姑娘在哪儿,他却只有一句“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但是不能用刑。
齐家不好惹,刘家亦是虎视眈眈,诚如张霁所言,赵县令并非能吏,能不给自己惹麻烦的时候,他绝不会多动一下。
而拍板不能动刑之后,赵县令就正着他的官帽,往后衙歇息去,将事情丢给手下了。
倒是县丞同一个师爷小声地议论案子。
“齐令安连自家妹妹都管不好,那学问就成了死读书。”
“是呀,县尊大人倒是有心为他隐瞒,闹成这样,怕是回天乏术呀。”
“正是正是。”
他们的议论飘在了顾绮耳中,没新鲜的内容,所以她也不甚在意,只是飘忽忽地就到了牢房之中。
……
有着一股子酸臭霉味儿,连日光都欠奉的牢房里,刘四少爷蓬头垢面地蜷缩在稻草堆上,手中捏着个金丝绣线的荷包。
牢房外,一个红脸矮胖子,三十来岁,下巴上留着一圈小胡子,脸上鼓鼓的肉随着他说话而上下直晃:
“四弟,娘都要急疯了,你若是遇见了什么事情只和大哥说,大哥必定帮你洗冤!”
刘大少爷皮相不算太好,但面上那紧张关爱之色,却不是假的。
可牢内的刘四少爷,除了在听见娘的时候眉毛略动之外,却只是蜷缩地更紧了,依旧喃喃自语道:
“是我害了她……是我……”
刘大少爷如今就听不得这话,急得将牢门栅栏拍得震天响,喊道:
“刘浦!你少给老子胡说!就你那怂样子,拍个蚊子都拍不死,还会杀人?!我怎么就不信呢?!”
本来坐在牢中观察的顾绮,差点儿因他这话一头栽进地里去。
是亲哥。
她在心中叹了一声,又看向了刘四少爷。
年轻,面带桃花,并不算十分好看的长相,却很周正,大概因为是富裕人家老来子的缘故,就算现在落魄成这模样了,却依旧能看出富贵养着的细腻。
只是那双本该年轻又生机盎然的眼睛,此刻是生无可恋的灰败。
牢外的刘大少爷忽得就垂下泪来,哽咽道:
“四弟,别人不知道你,难道我还不知道?你打小连爬墙都不敢,行事规规矩矩的,家里的丫头你都不敢多亲近。齐家把他家姑娘瞧得比金子般,行动十来个人跟着,怎么你们就认识了?又怎么交换了那堆东西?四弟,你想想爹娘,不能不明不白随便扛个罪在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