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见她迷惘的神色,叹道,“这些话,循哥儿怕你难过,自是不舍得说与你听;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躲在暗处看笑话还来不及,更不可能告诉你,也只有我这个老太婆,今日少不得要出来讨一回嫌。”
她说着,脸色一沉,口吻严厉道,“芷丫头,你着实糊涂——糊涂得很!”
“祖母说这些,你可服气,可认?”
杜容芷低下头,“祖母教训得是,都是孙媳蠢钝……”
“并非是你蠢笨,但却太爱钻牛角尖了。”宋老夫人面色稍霁,循循善诱道,“祖母知道你心疼那个无缘的孩子……可你们都还年轻,养好了身子,将来何愁没有儿女绕膝?实不该为这个伤了你们夫妻间的情分。”
见杜容芷低头不语,她不由感慨道,“何况经此一事,你也应当知晓,循哥儿待你,是极用心的。”
杜容芷抿紧下唇。
那边儿半夏已经领着几个小丫头在石凳上铺好软垫,端来茶果,默默退了下去。
“那孩子打小儿性子就硬,不管对谁都淡淡的,这么些年我冷眼瞧着,竟从没看出他特别喜欢过谁。”宋老夫人拉着杜容芷的手在石桌前坐下,“也只有你是个例外。”
见杜容芷怔怔地抬起头,宋老夫人微微颔首,“你们在山上的事我已听说了……”她叹了口气,“上回你娘家姑母上门,跟你母亲说想把她家姑娘送进来做妾,循哥儿态度甚是坚决……那时候我便知道,他怕是已经把你放在心上,再不肯叫你受半点委屈的了……如今看来,竟还猜差了些——”宋老夫人苦笑着摇摇头,“他竟是把你放到了心尖儿上。”
“芷丫头,他为你做了这么多,甚至可以连命都不顾,难道还抵不过一个未曾出世的孩子,消不了你心里的委屈和怨气么?”
回答她的,是杜容芷漫长的沉默。
宋老夫人也不催促,接过宁嬷嬷递来的茶盏,掀起盖慢条斯理地吃着。
“祖母……大少爷对我好,我是明白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终于响起杜容芷低低的声音,“孙媳亦不是铁石心肠,不知好歹之人。可许多事情……走到今天,已经连孙媳自己都控制不了。”
宋老夫人皱了皱眉,正要开腔却见杜容芷走上前,朝她俯下身道,“其实孙媳今天过来,除了进花给祖母赏玩,私心里,还有个不情之请……”
宋老夫人眯着眼看看她,“你说。”
“孙媳深知自己近来的所作所为屡屡招人非议,不但让国公府面上无光,更让长辈们伤心失望……”她轻声道,“孙媳痛定思痛,亦觉悔不当初,今自请带着莞姐儿去乡下别庄闭门思过,修身养性,还求祖母成全。”说罢朝宋老夫人深深行了一礼。
宋老夫人看了她足足一炷xiāng gong夫,忽然冷笑一声,“好好好!敢情我费这半天唇舌,原都是在对牛弹琴了!”脸色已然沉了下来。
“请祖母息怒。”杜容低声道,“孙媳这般绝非是为与大少爷置气,实在是……”她顿了顿,声音艰涩道,“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祖母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