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晋泽闻言也不由回想起当年与亡妻苏氏情投意合的日子,一时间百感交集,终于落下泪来,“是儿子混账……对不起苏氏,儿子知错了……”
“当年苏氏走的时候,韵姐儿都已经懂事,见她母亲那般形状,怕也猜到了什么……这么多年几个孩子跟你总不亲近,也未必不是为了这个缘故。”宋老夫人顿了顿,含泪道,“尤其循哥儿,不足两岁就失去生母,性子又不似熙哥儿温润亲和,什么都爱放在心里,只装作大人一般,最是叫人心疼……如今好容易成家立业,媳妇儿肚子又争气,眼瞅着过不几个月家里就能多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偏又在这节骨眼儿上出了事。”
“今天我老太婆也把话放在这儿——我不管昨个儿的事是天灾还是,是有心还是无心,我已是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如今唯一的念想就是临死前能抱上我的曾孙。芷丫头肚子里的孩子后头若是平平安安生出来也就罢了,但凡有半点闪失——”宋老夫人眸子里猛地闪过一道杀意,“谁也别想得好!”
宋晋泽心下一凛,待要替沈氏辩解几句,说她不是心肠歹毒之人,但到底羞于启齿,忙哑着嗓子答应道,“母亲放心,回头我就跟沈氏说,叫她务必把循哥儿媳妇照顾好了,定给您添个白白胖胖的曾孙。”
宋老夫人满脸倦容地叹了口气,“我也不指望她能有多少真心,只但愿她从此能谨记自己为人母亲的本分。”说罢也不爱多看宋晋泽一眼,无力地摆了摆手,“我乏了,你退下吧。”
宋晋泽应了声是,抬起袖子擦了擦满脸的泪水,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步履蹒跚地退了出去……
………………
景辉苑里发生的一切,杜容芷自是不知道的。
她如今经此一事,倒也长了许多教训:一边暗恨自己重生后日子过得太顺风顺水,竟是连最起码的警惕之心都一并消磨光了,着了别人的道,一边又痛定思痛,日常衣食住用格外小心谨慎,全部只交代给心腹之人操持打理。
因想着自己这胎才三个月就这般艰难,也怕现在用心太过,气血更亏,将来再不能生下个健康结实的孩子,杜容芷索性顺水推舟,依从宋老夫人等长辈的话,每日只待在枫清院吃药调养,闲时或读读书,或看丫头们做针线,又或听安嬷嬷讲自己童年趣事,果真就闭门不出,只一心期待着肚子里的孩子出世。
……宋岚却为此自责得不行。
待到第三日探病的人又送走了一波,才偷偷溜进来看她。
不过两天没见,小丫头原本肉嘟嘟的小圆脸瘦出了尖尖的下巴,神情也有些萎靡,显是这两天心里也十分的不好过。见了杜容芷才将将喊了声大嫂,眼眶不自觉又红了红,果然过不多时就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眼泪。
杜容芷看了也觉得于心不忍,不由笑着打趣道,“都多大的姑娘了……做什么一个劲儿掉金豆子?”又让安嬷嬷端了冰镇的酸梅汤给她喝。
宋岚瘪了瘪嘴,半天才绞着帕子道,“大嫂……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大哥哥……”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都怪我不好……要是我看好了雪球不让它乱跑,大嫂就不会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