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杜容芷照例服侍宋子循更衣。
烟青色杭绸寝衣摸上去又凉又滑,配他这冷飕飕的气质刚好不过……杜容芷正漫不经心想着,却听那“冷飕飕”的人开口道,“傅家……谈妥了么?”
杜容芷替他扫平褶皱的手微微一顿。
“已经差不多了。”她的睫毛轻颤了颤,恭敬地问,“爷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宋子循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半天才道,“没有,随口问问。”说罢收回视线,“晚了,睡吧。”径自去了床榻。
“是。”杜容芷垂眸轻应了一声,长睫下嘲弄之色一闪而过。
哎,男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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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媒婆再次登门时,总算见到了杜容芷本人。
她禁不住在心里松了口气。
随着说定的日期一天天临近,宋家还没有半点动静,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似的。傅夫人本还想坐地起价,这下也不禁急了眼,整天催着她过来……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可怜她在中间左右为难。
孙媒婆心下想着,又看了杜容芷一眼。
她今天穿了件白底大红领子对襟绣芙蓉花褙子,大红色百褶裙,秀发梳了个堕马髻,松松的坠在一侧,慵懒中却见妩媚,竟是比早几日见着时颜色更明艳了几分……
孙媒婆也不是没经过事的,哪里会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又不禁感慨一番,心说这大少爷大少夫人成婚才不过一月,正该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时候,却要在这儿张罗着给自己丈夫纳妾,换作是谁心里怕是都要好不痛快,偏傅家在这节骨眼上还想要狮子大开口……对杜容芷越发同情了几分。
于是含笑关切道,“少夫人今日身上可觉着好些了?”
杜容芷淡淡一笑,点头道,“原是我每逢换季总要病上一场……上回害嫂子白跑了一趟,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一边说着,一边眼神示意青荷拿了个荷包给孙媒婆,“你可千万不要见怪。”
“少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孙媒婆忙把荷包收进袖子里,堆笑道,“既是病了,自然要好生将养些时候……不然太过劳心劳神,现在虽不觉着怎样,将来年纪再长些指不定是要吃苦头的。”
杜容芷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大夫也是这样劝我的。”又道,“嫂子这次过来,可是傅夫人那里都谈妥了?”绝口不提先前的事。
“都谈妥了。”孙媒婆连忙点头道,“傅夫人原本也不是真在意什么礼金,全是出于一片疼爱侄女之心……后头从我这儿听说了您那番话,直夸您是个有涵养有气度的贤良人儿,定是不会叫他家侄女受委屈的。对您的安排也十分满意……”孙媒婆顿了顿,小心翼翼道,“您看可是选个合适的时候,把这彩礼——”
“那是自然,”杜容芷微笑颔首,“你回去告诉傅夫人,明日我便命人把彩礼送到傅大人府上,”杜容芷说着,用帕子掩住唇角嘲弄的笑意,“管保把这事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