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杜容芷是被安嬷嬷叫起来的。
她迷迷糊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什么时辰了?”
“辰正了。”安嬷嬷道。
“这么晚……”
见杜容芷抱着被子一副呆呆的表情,安嬷嬷忍不住笑道,“是爷不让咱们叫醒您的。”
今天四更才要的水……
杜容芷脸微微一红,安嬷嬷已经继续道,“爷说这几日少夫人辛苦了,让您只管照规矩办。”安嬷嬷顿了顿,低声欢喜道,“您瞧,爷心里还是很看重您的……”想到他今天嘱咐这些话时温和的表情,安嬷嬷笑得眼都没了。
杜容芷淡淡勾了勾唇。
他的看重啊……也就那么回事吧。
看了眼领着小丫头要上前服侍的紫苏,杜容芷懒洋洋伸出手,“扶我起来。”她娇声抱怨道,“身上酸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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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宋子循这柄“尚方宝剑”,后头傅家再遣媒婆上门讨价还价,杜容芷自然更加有恃无恐。在第二次不欢而散之后,杜容芷干脆直接以身体不适为由闭门谢客,把与傅家扯皮这事全权交给了安嬷嬷,每日除了给长辈们请安问好,就在院子里养养花,种种草,喂喂鱼,逗逗鸟,日子过得比从前还要惬意上几分。
可另一厢的傅静柔,日子就远没有她这么好过了。
此刻她正哭得梨花带雨,手上的丝帕几乎被纤指绞碎。
傅夫人仍不解气,接过丫头递过来的茶盏愤愤喝了一口,继续冷笑道:“我原就纳闷,宋家大少爷那样克己守礼的人,怎么会跟你私下来往……还两情相悦!呵,真难为你说得出口!这得亏了你还是托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又是自幼跟着你兄弟们读书识字长大,竟是为着个男人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我……我没有……”傅静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
“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傅夫人根本不理会她,冷嗤一声,“‘自古嫦娥爱少年’,你瞧不上狄二爷,不就是嫌弃他年长你几岁么?道理我早跟你说的明明白白:那狄二爷年纪是大了些,可也就这样的男人更知道疼人,瞧人家对你多有诚意啊……你叔父不过才刚露出那么点意思,人家就许诺会拿六千两当礼金,六千两!这还不算聘礼里那些珍稀古玩跟字画!”
傅静柔哭得脸上泪痕交错,全身止不住颤抖。
那是大几岁么?!
狄二爷已经年过半百了!
可她今年才刚及笄!
且她从小就喜欢大表哥,她从来没想过嫁给别人!
若不是自己父母早逝,若不是那个jiàn rén缠着他……宋家的大少夫人本就应该是她!是她!
“可你倒好,镶金戴玉的侯府二夫人你不做,偏挖空了心思去给人家当妾!宋家大少爷……哼,宋家大少爷是好,可你拿得住么!刚才你在碧纱橱里可都听清楚了,人家少夫人如今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咱们家了!枉我跟你叔父一辈子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唯恐叫人家说一个不字,如今为了你,面子里子全丢尽了……若是大哥大嫂地下有知,只怕也得被你这个不孝女气得死不瞑目!”
傅静柔呜咽一声,身子一软,歪倒在地。
傅夫人站起身,像看什么脏东西似的扫了她一眼,“行了,我也懒得再跟你废话。往后你就老老实实的吧,什么时候宋家愿意领了你去,也不管他们给多少彩礼,只莫让你在家丢人现眼,我就谢天谢地了!”说完看也不看傅静柔一眼,领着身后一群丫头婆子,踩着她的裙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