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暖阁内的议和没谈拢,双方都各不相让。若说乌列一个战败国为何还敢如此拿乔,只因为与晖国西南同乌列南接壤处还有一匹饿狼虎视眈眈,如果真把乌列逼急了重燃战火,到时候不管谁输谁赢,得便宜的绝不会是这两个国家。
故而两国在议和时都各有拿捏,晖国不敢逼太紧,乌列认栽却也小心周旋减少损失。
刘显战战兢兢地给皇帝递上八百里加急的奏折,生怕等会皇帝发怒殃及鱼池。
“圣上,邵千户八百里加急的奏折。”
方才递奏折的小侍卫给刘显通了个风,奏折里写的事圣上九成要大怒,剩下一成嘛,估计要杀人。
袖着手恭恭敬敬地立在旁边,刘显往德祐帝脸上瞄了一眼,咦,圣上居然还在笑,莫不是方才那小侍卫哄了他?
德祐帝看完合了折子,临王带着一队骑兵跑了。他就知道,他这七弟是不会这么容易被抓住的,想想上辈子,隐忍蛰伏那么些年等到成王起兵造反才借着平乱的名头登了皇位,看来还是低估了他。
“传朕的命令,从元洲调遣五千精兵助定远将军捉拿临王,生死不论。他府上家人也一并处理了。”说到这,这位帝王才收了脸上的笑容,仁厚的脸上显出一些阴沉,“前些日子逮的临王朝廷里的耳目可以办了,去吧。”
“是。”
刘显退了出去,德祐帝端坐在龙椅上。殿里明暗交错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这次,你死了朕看你还怎么杀了朕。
……
临近年关的凤仪殿,内官们都忙着布置迎接新年,到处都是一派繁忙景象,只除了内殿。
自那日德祐帝整夜留宿凤仪殿后,绿雀就躲在了内殿一步未出。若是换了其他宫殿的主子,说什么也要拉着一大帮人到处显摆,恨不得把消息传得满皇宫都是,哪像这位。
凤仪殿掌殿么么垂立在内殿门前,心里叹了口气。
“皇后娘娘,传膳吗?”
几日前的清晨,皇帝从凤仪殿早朝,走之时只留下一句“往后不用称呼刘公子了,改口叫皇后娘娘吧。”
当时凤仪殿内伺候的么么内官个个欣喜若狂,自己伺候的主子变成了后宫第一人,以后他们这些奴仆也多些底气,走哪也敢脚底带风了。
可这皇后娘娘自那日后就不出门,这一关就是几日,连圣上来用膳都没见,也不见圣上恼怒,但若是长此以往失了圣宠可怎么办?
掌殿么么等了会,又提着胆子问了遍,“皇后娘娘,该用膳了。”
绿雀把自己关在殿里几日,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心里乱,想见又不想见那人。被自己以下犯上的赶了几日,想必他也恼了自己吧,哪个皇帝会喜欢这么任性不听话的哥儿?
殿外是么么的声音,明明听到了却不想回答,索性把身子埋进被子里装死。
外面又传来了几声惊呼,似乎还有训斥的声音,莫不是哪个小内官又做错事了吧?有些睡意的绿雀迷迷糊糊地懒得理。
殿门被轻轻推开,没有惊动床榻上的人。
德祐帝信步而入,后面跟着的是小心托着膳食的内官,在帝王凌厉的目光下,内官战战兢兢地放好膳食,踮着脚尖退了出去。
“小雀儿,起来用膳了。”
感觉到有人打扰自己,绿雀从被子里伸出只手无意识地晃晃,嘴里嘟囔着:“下去吧,我不想吃。”
一把抓住挥动的手,比前几日更显消瘦了。
“起来用完膳再睡,乖。”
感觉到那人仍在打扰自己睡觉,绿雀有些恼了,微微睁开眼,一抹明黄色引入眼帘,这下,瞌睡虫全给吓跑了。
“圣……圣上您什么时候来的?”
德祐帝宠溺地摸摸他的发丝,把人扶起来,“几天不见又瘦了,多吃点,抱着没之前舒服了。”
绿雀为最后一句红了脸,“草民,不,我自己来。”
再也不敢自称草民了,那天夜里他切切实实付出了代价。只因为说了一句“草民伺候圣上沐浴”,就被心里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抓回床上折腾了一宿。
德祐帝有些可惜地松了手,等绿雀自己整理好坐上桌,那人已经把自己的碗里夹满了菜。
“快来吃,朕见你喜欢这些菜,喏,都给你夹好了。”
绿雀依言坐下,心里满满的,该不该相信面前的帝王,心放下顾虑甘情愿地相守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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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京城冰雪消融,点点绿意开始点缀在大街小巷。
过去的三个月,成了晖国历史的拐点。
临王伏诛,成王被赐守皇陵,此生不得擅离。德祐帝动作迅速,几乎没通过刑部,等到朝臣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藩王死的死,守皇陵的守皇陵,已成定局,况且某天早朝的时候身边或是少了些同僚,或是添了新人,众人不敢深思,唯恐皇帝的怒气还未消去。
而心情颇好的德祐帝趁着朝臣恐慌,宣布了钦天监择出吉日,定于三个月后大婚,朝臣不敢阻拦。
与乌列的议和协议也已签好,双方各退一步,金钱不少,马匹减半,而今天就是陆青风与乌列四王子成亲的大日子。
早在一个月前定远将军府就开始布置,不像当初陆青山成亲时的匆忙,身为定远将军府长房嫡孙,又是皇帝御赐的姻缘,不敢丝毫懈怠。
而乌列的嫁亲队伍也于五日前抵达了京城,目前正暂住在陆青风名下一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