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龙卫指挥所。
一身便服的德祐帝在众人的簇拥下再一次走进了这座建筑,上一次还是在上辈子,自己的大哥亲自命人将他押来。而这次,里面的人换成了自己的大哥,而他,也再不是那个被架空权利为人鱼肉的阶下囚了。
顺着暗道一路往里,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回响在这逼仄湿重的空间,更添几分诡异。墙上的油灯或明或暗地闪动着,淡淡的血腥味随着光影的交错游离在这狭窄的暗道。
刘显提着盏琉璃灯跟在皇帝身后,“圣上,小心着脚下。”
德祐帝觑了刘显一眼,步子倒是比方才慢了些。
不过须臾,暗道就走到了头,牢房里光线稍亮些,空气里血腥的味道更浓烈了,还带着些霉腐味,墙上的刑具满是血渍,光看着就瘆的慌。刘显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全程都皱着一张脸,还要摆出一副严肃正经的样子,德祐帝倒是淡定很多,不过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显露出此时这位帝王的心情也并不怎么美丽。
“啊——”一声压抑的低呼从刘总管的口中传出,“圣上……夜磨子,还有蟑螂……”
“刘总管,此乃龙卫大牢,有这些小东西也是难免的。”言下之意,您也太不经吓了吧。
“奴……奴才只是一时受惊。”
“好了,朕的大哥被安置在哪?”
邵千户毕恭毕敬地弯下腰,做出请的手势,“圣上,臣斗胆为您领路。”
邵游上前取下一个刑具,单手握着那墙上的凸起,一拧。
“轰轰轰——”众人侧面的一堵墙神奇般地动了,让出个两人宽的暗道来,若是不懂这设计的,就算劫狱也找不着路。
而德祐帝此时心里想的却是:若当初他也被关在这,任绿雀翻遍了京城怕也是找不得,心里莫不庆幸。
进得里面,刘显才松了神经,这暗藏的牢房可与外面的有天壤之别,没有让人欲呕的血腥霉腐味,布置也算干净,粗粗地瞟了一圈,没有渗人的刑具。
听到脚步声,草床上假寐的成王眼皮都没有抬,“出去,让皇帝来见我。”
德祐帝挑挑眉,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皇兄,朕来陪你聊聊。”
床上方才还趾高气扬的人猛地翻身下床,眼角迅速湿润开来,看得众人心情十分微妙。
“皇弟,那些事不是我做的,你要还我清白啊。”
刘显麻利地从旁拖来一张椅子,德祐帝慢条斯理地坐下,挥手让众人退后了些。
“可宇文侯查了一个月,证据确凿啊我的皇兄,你这是不满意父皇把龙位传给朕吗?”
德祐帝这话说得可就有些不客气了,先把宇文侯府扯了出来,又暗示成王是想谋反,甭管你功劳再大、爵位再高,只要牵扯到谋反,没一个能有好下场。
“皇弟,皇兄我冤枉啊,父皇还在世时我从没想过要跟你争帝位,父皇仙去后,我老老实实待在封地,苍天可鉴啊!若我有一点不臣之心,就让老天爷降下天雷让我五雷轰顶!”
成王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端是一个感天动地,最后还赌咒发誓。
德祐帝内心抽抽:你没不臣之心,上辈子朕可不会那么快下台。心里不以为意面上却露出一副兄弟情深的神情。
“咱们几兄弟数皇兄最老实忠厚,朕也不曾怀疑你。”成王面上神情一松,德祐帝却话音一转,“可宇文侯查到的证据总不是瞎编吧?朕对皇兄可是失望至极。”
成王傻眼了,怎么话锋转得这么快?不过一瞬,面上又是一副几十年来的懦弱样,“定是那宇文侯老匹夫害我!”
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家大哥演几十年的老戏,坐在椅子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哦,可是宇文侯跟皇兄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加害于你?朕可是想不明白。”
成王一时语塞,呐呐道:“对……对,那宇文老匹夫一直暗暗支持七弟,这事一定是七弟干的!与我半分关系都没,皇弟你可要明鉴呐!”
“七弟,临王,他有那么大胆子?”
成王狠了狠心,道:“皇弟你可不知,父皇还未仙去时七弟就在城郊皇庄地下开凿暗室,日日夜夜打造兵器,当初我们走得急,若是现在遣人去查或许还能查到不少东西。”
德祐帝暗暗心惊,上辈子他可不知道这事,蛮得够好,真是好!好!好!
“所言属实?”
“臣句句属实,不敢欺君。”
“邵游,查!立马给我去查!”德祐帝强忍住怒火,又朝成王安抚道:“还得暂时委屈皇兄屈居于此,待事情水落石出,朕定会还皇兄一个清白。”
能不能水落石出,怎么水落石出可就由朕说了算了。
“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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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乌列派往晖国的议和队伍也已启程。队伍里不仅有能言善辩的谋士,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乌列的明珠——三王子阿沁都。
阿沁都不仅仅是乌列的明珠,更是乌列国主的掌上珍宝。原本这次的议和是由姆族不显的四王子领头,好耐不耐的被阿沁都知道了消息。
“阿爹,我要去晖国京城玩。”
乌列国王善都拉蒙摸了摸自己最疼爱儿子的头顶,“他们去京城可不是玩,阿沁都想要离开爹爹和阿姆吗?”
不高兴地撅起嘴,“阿沁都比小四大,怎么也不该轮到他去,而且我就去看看,很快就回来的。”
善都拉蒙语气强硬,“不行,什么事都可以依你,这事得听爹爹的。”
“我不理你了。”
看着三王子愤愤地跑了出去,伺候的内官有些着急,“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