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祐帝悠闲地坐在龙椅上,半点不见几天前的怒气滔天,还颇为好心情地开了金口。
“众爱卿可有要事要奏?”
殿内官员觑着眼角余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做鹌鹑状不吭声。
皇帝等了一会,耐心快要消耗完。才有一名臣子手持芴板上前一边,恭恭敬敬行完礼,道:“禀圣上,现如今我大晖国泰民安、社稷稳固,然圣上子嗣稀薄、后宫空虚,臣恳请圣上广选秀子(实在想不出来叫什么了,将就着吧)充盈后宫。”
此人话音一落,周围的同僚便不动声色地远了几寸。这钱大人莫不是被官位冲昏了头脑,虽雷尚书才见了佛祖您也不必这么急着赶上去啊!什么国泰民安社稷稳固?难道忘了前几天逮捕雷田的敕令内容了吗?
此时其他官员心里同时想到:真没想到长得挺精明的钱大人关键时刻竟然能这么蠢。
龙座上的德祐帝换了个坐姿,颇感兴趣地哦了一声:“这么说藩王与朝臣私下沟通往来不影响社稷稳固?”
钱大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扑通一声跪下请罪,“臣绝无此意,圣上明鉴。”
德祐帝故作沉吟了一会,像是看够了把戏,才用凛冽的语气说道:“此事不可再提,散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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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卫千户所内。
邵游一身锦衣千户服背身立于堂前,堂下两侧是一身青衣配绣春刀的一众校尉。
邵游回身,拿起由龙卫指挥使签发的驾帖,道:“来人!”
“属下听令。”
“贴上名单,一个不少捉回来。”
“是!”
千户所正门大开,所内校尉齐出。
为首一名青衣校尉,手持驾帖,直入城东涛鼎楼,拿下正在楼中秘_会饮酒一脸惊诧的临王府右长史和三名京官。涛鼎楼掌柜一并被抓,酒楼被查封,伙计厨役也未能幸免,全被逮捕押往龙卫狱所。
与此同时,京中久负盛名的一家医馆,一家与高门大户内院过从甚密的绸缎庄,并两家规模不小的粮铺被查封。店内所属众人,无论有没有牵涉,均被押入大牢候审。
龙卫手中握有真凭实据,以上查封店面都被证实是各地藩王在京城设下的联络点,其作用或打探消息、或用金钱美人收买京城官员为己所用,这背后牵涉之大谋划之深,均超出了藩王身份范畴。
并且被查封的店面大多是临王和成王的产业,相比偌大的京城,不过是片鳞半爪。而这次的抓捕行动其主要目的不过是给其他藩王表个态:手段再高,事情做得再隐密,也有言语漏泄、东窗事发的一日,新皇登基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一旦下了狠心,管你是谁,动摇了皇位根基就算是先帝死而复生也不济事。
是生是死,是安享富贵还是身陷囹圄,皆在一念之间。
龙卫大张旗鼓在京中大肆抓人之事迅速被传播开来,京中风声更厉。曾收受过藩王金钱字画美人的京官,皆心惊肉跳除早朝外都是闭门不出,生怕龙卫下个拜访的就是自己家。同临王、成王有所牵扯的,更是坐卧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相比之下,京城百姓并未受太大影响。人家龙卫抓人的时候就明示了,所抓之人皆是与乱党勾结,意欲出卖晖国消息的乱党贼子,与他们小老百姓无甚瓜葛,除看个热闹外便无其他。
轰轰烈烈的抓人行动后,有所牵扯的均在狱中了结。见没了下文,京中百姓便渐渐把这事抛在了脑后。然而又有三名官员无声无息地被罢黜贬为奴籍,家产充公家人发配三千里,朝中仍官服在身的老爷们越发对德祐帝恭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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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后,朝廷忽然接到战报,西北草原乌列又有异动,似乎想纠集大军再次进犯。
德祐帝阴沉着脸坐在龙位上,殿内大臣纷纷低头收敛目光不敢窥视圣颜。
“这前脚刚除了一批蛀虫,吃了大亏的乌列后脚就兴兵犯边,这里面的道道可真是回味无穷,诸位爱卿可有对策?”
陆青山身为辽原主将,立即跪下请命。
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陆青山,德祐帝眼内光华闪动,最后沉着声音道:“镇北将军与乌列对战受了重伤,理应好生疗养。”
陆青山低着头脸上神色莫名,“臣遵旨。”
“曹全”
武官队伍里一名八尺大汉躬身上前,“臣在”
“朕命你即日启程前往辽原,代辽原主将,务必把乌列人打回去。”
“臣定当不辱皇命。”
……
从太和殿出来,一些平日里就看不惯定远将军府的官员纷纷避着陆青山三两成群窃窃私语。摸摸鼻子,陆青山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圣上驳了他的请命,这些老顽固恐怕都在猜测他得了帝王忌惮失了帝心。料想过不了半日,定远将军府遭帝王厌弃的小道消息就要传遍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