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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太平已经有些年了。
第一年的时候,须弥臣子们纷纷担心,自家陛下似乎是个不喜欢女人的,那皇子后嗣要如何是好,可谓是愁断了肠。
第二年的时候,陛下消失了两个月,再回来,带回了个女人,臣子们心中欢喜,甭管那女子是谁,是个女的就成了。
到这第三年的时候呢,臣子们个个只觉如嚼黄莲,苦不堪言,早知陛下会变成这样,那陛下还不如一直光棍一辈子呢。
大多数人都知道皇后是谁,但谁也不敢说明那是谁。
听过她太过传奇故事,她的名字曾经响彻须弥大陆,有人憎有人敬,是是非非旁人说不清,有一点毋庸置疑,那是须弥开国之后,任何人都无法抹杀这点。
起初的时候,臣子们还是很高兴的,至少这须弥有了个像样的皇后,虽说这皇后……有种诈尸的味道,但无论从才智背景还是容貌气质,都担得起母仪天下这四个字。
远的且不说,金殿里头那四句话,听说就皇后娘娘留的字呢。
可时日一久,臣子们有那么点儿想哭。
勤勉爱国,英武不凡,卓越出众,高大威猛,智慧绝顶的须弥陛下,在皇后面前,宛如一个智障。
还是那种毫无骨气,一身软骨的智障。
后宫时常鸡飞狗跳。
按说这后宫里只得这么一位女主人,该是一片祥和方对,但不知为何,后宫里头从来没安生过,连带着前朝也成日里心惶惶,生怕哪日皇后一闹腾,闹到这前朝来。
不过还好,虽说陛下有点智障,但皇后似乎没有插手前朝的想法。
外面的说法是皇后自律,绝不干涉国政之事。
陛下他心里清楚,皇后如此,无外乎一个懒字。
陛下乐得她躲懒,恨不得她成日里做个傻子,什么事也不操心才好。
说回后宫,后宫是怎么个鸡飞狗跳法呢,大概也就是皇后娘娘鱼非池,闲出屁来了,陛下他经常被打到爬房上梁,饱受家暴。
比方这日,凤宫里一片叮铃哐当,皇后娘娘她又双叒叕砸了不少事物,碟子盘子摔了一地。
“石凤岐你给我过来!”鱼非池怒气冲冲大声喊道,旁边的宫女太监守在门外,心惊肉跳。
“诶诶诶,在呢,来了来了。”石凤岐他屁癫屁癫递张笑脸迎上去,宫女太监痛心疾首,就要掩面大哭,陛下怎么成了这副窝囊样!
鱼非池举起一个半人高的瓷瓶就要砸下去。
“等等!”石凤岐突然高声喊道。
鱼非池拿眼一瞪!
石凤岐接过她里的瓷瓶放下,递了个小茶杯:“那个太大了,别累着,砸这个砸这个。”
宫女太监捶胸顿足。
鱼非池手握着茶杯气得发抖,小脸通红,重重放下:“石凤岐!”
石凤岐笑眯眯:“在,您吩咐。”
鱼非池红着一张脸,直喘粗气,话到嘴边不知怎么说,就这么死死地瞪着石凤岐,又大口地呼吸,砸了这半晌的东西她的确累着了,这破身子半点累也受不得!
石凤岐一脸了然,赶紧板起脸,对着看热闹的太监宫女正色道:“你们都退下,不得传召不得靠近凤宫。”
太监宫女呼啦跑散,谁要在这里候着了,一不小心连命都能候进去!
等到下人呼啦跑散,石凤岐死皮赖脸地又靠上去:“唉哟我的姑奶奶您消消气,你要撒野不碍事,你别累着你自己啊,以后想砸东西玩了你找人来替你摔。”
鱼非池憋着一肚子火气,眼眶里都憋出泪花来,直直地瞅着石凤岐:“你就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想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除了那件事,别的我都答应。”石凤岐双指指天发誓。
“除了那件事,别的我都不想!”
“非池啊,这样不好的,强求不得啊。”
“石凤岐,你是要气死我。”
“天地良心,我只想你好好的。”
“你取不取蛊,你不取我打死你你信不信!”
“你不舍得的,你哪儿舍得我死啊。”
“你……”
鱼非池气得直抖,却拿石凤岐这流氓行径半点办法也没有。
是怎么个事儿呢,大概就是石凤岐受够了烛龙天天在头顶上让人心忧,哪天那条大虫子若是脑子短路想不开,又要把鱼非池带走,那石凤岐他就是哭都没地儿了,于是“绝顶聪明”的他干了一件“绝顶聪明”的事。
不是种舍身蛊和换生蛊,那玩意儿对非池没用,他种了同生蛊给两人,大概用处就是两人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半点时辰也不耽搁……真是没什么屁用的蛊啊……
烛龙若是再敢把鱼非池带走,石凤岐他后脚就能死得干脆利索,这天下爱咋咋滴。
鱼非池发怒的原因不外乎是她并不确定这副来得奇奇怪怪的身子能活几年,总归是与普通人有几分不寻同,若是她命不够长,过没几年就嗝了屁,那石凤岐也得翘辫子,这样想想,鱼非池就为石凤岐干的这蠢事儿觉得恼火。
会取这蛊的人只有石凤岐知道,饶是鱼非池软磨硬泡使尽招数,他就是不肯说。
所以,两人因为这事儿,没少干架。
七七八八的事物,也没少砸烂。
眼见着鱼非池气得说不出话,石凤岐踮着脚尖跳过了地上稀烂的瓷碗瓷杯,跳到了鱼非池跟前,弯腰低头瞧着她,捏捏她脸颊:“你好好活着我就会活着,你若是不在了,我又哪里还是真的活着呢?”
“你这叫不负责任,不对你自己的生命负责任!”鱼非池拔开他的手,气声道。
“我本来就不像你这样理性,若是我们两个都理性,那还得了?总要有一个人来做傻子,对不对?”
他轻轻抹掉鱼非池掉下来的眼泪,声音轻柔一如当年。
“起开!”
嗯……鱼非池不解风情,也一如当年。
“好啦。”石凤岐将她拖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轻晃着两人身子,像是哄孩子似的,“我知道你在生气我胡闹,不过我胡闹也不止一次两次了,你就当我胡闹最后一回好了。”
鱼非池额头抵着他胸膛,手指头勾着他腰带,慢慢打着圈,闷声道:“可是这事儿若是传到外人耳中,对你不利的。”
“关他们屁事,管天管地还管我拉屎放屁啊?”这个人那是一点点帝王的样子也没有,什么混帐话都敢说。
鱼非池抬头看着石凤岐,有些忧愁,这人怎么能这么轴?
一轴轴了这么多年,半点好转也没有。
“对了,今儿晚上有宫宴,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个热闹场合,但是这次你陪我去呗。”石凤岐突然说。
“为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神神秘秘好心情,春光满面地拉着鱼非池入了宫宴高座,下方朝臣与亲眷行礼问安。
在这种时候,鱼非池倒是能端着母仪天下的架子,撑住场面,就是觉得头顶上的凤凰金钗实在是重得很,压得她脖子痛。
每每宫宴都很热闹,尤其是这种可携带亲眷前来的时候,各位小姐公子争相出彩,卯足了劲儿地要表演一番宅斗。
谁家原是不受宠的庶小姐在宫宴上惊艳一曲翩鸿舞,震惊满座,扬眉吐气,哪家盛气凌人的嫡小姐趾高气扬傲慢飞扬,绵里藏针的话儿直往谁的心口扎,又有谁家的公子芳心暗许偏还要端个酒杯故作无事,再或者哪家的主母用尽了心思装点自家的美人,想要攀上金枝寻个好高处。
可谓是精彩纷呈,无趣得要死。
鱼非池看着下方众人的表演,托起了腮,无由来地想起了以前无事时翻过的各种闲书,什么冷王溺宠废柴妃,什么邪王独宠逆天七小姐,什么霸道王爷狂傲妃之类的……
鱼非池时常在想,嗯,各位庶小姐们都是好样的,嫡小姐们真是惨,嫡字当头,就是用来踩的。
各位王爷也都是好样的,总有一双慧眼,能一眼看到废柴庶女团身上独特的气质,风采,聪慧,美貌,坚韧……再高深地念叨一句,这个女人,当真有趣。
哪里有趣了啦……
一个两个这样还挺有逆袭的爽感,可是个个都这样,明明无趣死了好嘛……
鱼非池有点儿昏昏欲睡。
打跑她瞌睡虫的是一个清脆俏皮的声音,这声音说:“臣女听闻陛下极是喜爱战神赋,特意学来,编排此舞,今日为陛下助兴。”
陛下低着头,专心地剥葡萄,再将颗颗剔透晶莹挑了核的葡萄果肉放进鱼非池跟前的玉碟中,笑嘻嘻:“快吃快吃,等下果汁流走了不甜了。”
群臣掩面不忍看,哪有这样当陛下的?
丝竹声一起,熟悉的音调传进鱼非池耳中,她一边咬着葡萄一边看着下方一袭红衣的女子腰姿柔软,翩然将舞。
身着红衣的女子生得明媚,俏生生地立在那儿,十六七的年纪里满满都是青春的活力,张扬而肆意,带着无端的挑衅。
鱼非池看得津津有味,连石凤岐递到嘴边的葡萄都忘了去咬,一个劲儿地说:“你也看看啊,跳得多好,啧啧,这个腰,真是一把好腰,只有绿腰跟温暖能压下去了。”
“鱼非池。”
“干啥,快看啊,唉呀妈呀,这个腿踢得,妙极了!好长的腿,笔直修长有力,嗯,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