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便是拿大隋作赌,如果我是你,我会放手让她去搏,去拼,虽然对她会有点不公平,不对,是很不公平,可是这对大隋有好处。”苏于婳说道。
“可惜你不是我。”石凤岐重新低下头,看着公文:“若没有其他的事,你今日就出宫吧。”
“石师弟,清伯带回来的东西,你看了吗?”苏于婳最后问道。
“有何好看?”
“你最好永远不要看。”苏于婳笑道。
她又撑起伞,走入了满天飞雪里,伞面上积了雪,她轻轻地转了转伞柄,那些飞雪洒出去,掉在地上,苏于婳觉得鱼非池甚是可怜,也觉得,石凤岐甚是可怜。
苏游在宫外等着苏于婳,一见她出来便迎上去:“表姐。”
“嗯。”苏于婳淡淡应一声,连看也未看他一眼。
“查过了,的确有人要对鱼姑娘不利。”苏游说这话时,有点担心,他觉得,鱼非池是个挺不错的人,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说太过凄惨了些。
“嗯。”苏于婳依旧只是淡淡一声。
“要不要派人前去保护她?”苏游问道。
“苏游,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为苏家办事的?”苏于婳瞥了他一眼,带着些嘲笑:“她身边有南九与迟归两大高手,你以为普通人能伤得了她?”
“可是……”苏游望一望王宫的方向,“石公子没有说什么吗?”
“你指望他说什么?逼死了他的父亲,杀死了他的老师,你指望他对小师妹像以前一样?”苏于婳笑了一声,“真是可笑,就算小师妹杀再多人,也不过是为了他,他却毫不领情。”
“他……清伯的信我检查过,写得很清楚,如果他看了,恐怕会原谅的。”苏游小声说。
“他不会看的。”苏于婳笑声道,“否则,你以为我能让信送到他手里?”
苏游看着苏于婳在大雪里离开,心情很复杂。
其实苏于婳与石凤岐都知道,鱼非池一出邺宁城,要面临的就是无穷无尽地追杀,往些时候她在朝中得罪的人不少,在天下得罪的人也不少,多少人盼着拿下鱼非池的脑袋解恨,只要她离了邺宁城这座保护她的地方,她的身家性命,就全看南九与迟归的本事了。
但是,石凤岐什么也没有做,也许是相信南九的武功,也是觉得,鱼非池的死活,与他再无关系。
无论哪一种,他都在真正意义上,放弃了鱼非池……或者,用抛弃更合适。
苏于婳出宫后,有另一个人进宫来,这人不过是个普通妇人,头上还扎着头巾,可是她却拿出了先帝御赐的金牌,吓得太监侍卫一阵通传,石凤岐把玉娘迎进了宫中。
玉娘已经不太记得有多少年没进过宫了,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也许三十年。
宫里变了很多,玉娘都快有些认不出路了,小太监领着她去见现在的陛下石凤岐,玉娘抖一抖衣上的风雪,没给石凤岐什么好脸色。
“玉娘,你怎么来了?”石凤岐连忙着人上了暖炉放进玉娘手里,温声问道。
玉娘推开他递过来的暖炉,说道:“我前两日去看了上央,你说,他再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落得五马分尸的结果?可惜了豆豆将大好的年华浪费在他身上,最后还为他而死,他就是个窝囊废。”
“玉娘……”石凤岐迟疑了一下,想打断玉娘的话。
玉娘与上央认识已经很多很多年了,是至交的故友,上央死的那天,玉娘其实也在,她就在人群里,看着上央被车裂,看着豆豆去送死,她也听到了百姓的欢呼声,更听到了百姓对石凤岐的山呼声。
那一瞬间,玉娘觉得,这世上的事,太荒唐了,荒唐得多年未流泪的她,哭得肝肠寸断,却不知是在为谁而哭。
玉娘拍拍简朴的衣裙,继续说道:“上央先前给了我一瓶诛情根的水,本来是想让豆豆喝下去忘了他的,可是豆豆那丫头跟在上央身边实在是太久了,她了解上央,知道他会做什么,所以豆豆早就服了解药,诛情根的水对她并无用处。”
“诛情根?”石凤岐疑惑了一下。
“没错,就是先帝给你喂下的那种药,这药不好得,天上地下的也难寻出几味来,解药就更不好配了,亏得是豆豆提前有准备,否则,她这辈子就真的要把上央忘了。”玉娘笑了一声,“那丫头哪里知道,忘记的人要比记得的人活得幸福,比如你,你不就活得比别人幸福吗?”
“玉娘?”石凤岐站直了身子,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玉娘也转过身端端正正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她从小带着长大的孩子,她说:“八年前你回邺宁城,带着鱼姑娘去我那里吃了一碗豆子面,我很是开心。今日一直在等你过去,我以为你会去,没想到,你跟先帝一样,不过也是个薄情寡义的东西。”